攻视角：
受走得很突然。谁能想到受每天上班都会路过的楼上挂着的广告牌会突然掉下来，还就掉在受头上？
他和受毕竟不是法律意义上的直系亲属，很多事情都只有受的父母能办。攻没见过受的父母，受不提他也不过问，他从没想到竟然会是在这么个情况下到他们。
受从来都说自己爱乱花钱，工作以后工资都是放在攻那里让攻管着。攻想把这些年替受攒下来的钱都交给受的父母，被拒绝了。受的父母表现得相当礼貌而克制，说自己一点都不缺钱，只想要看看受和他住的地方，拿几样受的物件留个念想。攻很庆幸他们没有拿走挂在客厅的那幅受画的画。丑归丑，他很喜欢。
等他们走了，攻一个人叼着烟在家里收拾房间。平时他抽烟抽多了受会生气，现在他不在了，攻无意识地一根接着一根抽得满屋都是烟味。什么都舍不得收起来，更舍不得扔，忙了一下午家里还是没什么变化。
墓地是受的父母选的，他们最后还是把受留在了这座城市。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他没多说什么。旁边那块还没卖，他悄悄把那块买了。
那段时间攻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一直到该办的都差不多办好了，受也安葬了，攻还觉得自己像是在一场噩梦里徘徊。
平时他工作忙起来的时候会有种短暂地遗忘了这件事的错觉，可无法忽略的失落感又会随时把这种错觉拍散，让他不得不面对现实。从前他不相信鬼神那一套，现在遇见了会主动停下来看看。但攻觉得也许得怪他的八字太重，半年过去别说见鬼了，他甚至都没能梦见几次受。
他睡前总会听受的歌单。受的歌单里杂七杂八的什么歌都有，他经常听到睡着了又被耳机里突然高亢的歌声惊醒。
中元节这天晚上攻找了个铁桶，去小区空地给自己的父母和受烧了点纸钱过去。睡前他习惯性戴上耳机，随机到的是首中文歌。
“可不可以不想你，我需要振作一下。”
我感觉我好像已经振作一点了。
“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受从来不小心眼，他人很好。
“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不能在一起游来游去。”
离开你我好像也就这么活下来了。
攻手指打着拍子，这首歌和他完全不沾边嘛。
“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喔，如何忘记曾经活在海里，曾经我活在你的生命”
攻嗤笑一声。这都唱的什么跟什么，鱼怎么站在岸上？
想切歌的手慢了一拍，耳机里来了一句“快要活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温热的眼泪顺着他的眼角滑落。
快要活不下去，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攻听完这首歌就失眠了。歌还在顺着列表顺序继续播放，他睁眼闭眼都是受和关于受的一切。受喜欢的花，受喜欢的菜，受救了想养却因为自己过敏最后只能托付给另一位朋友领养的流浪猫……想到半夜他开始头疼。除了没休息好会有的闷痛外还有种迫真的，像是什么在扯他头发的痛。
攻摘了耳机，伸手想揉揉头，意外地碰到了个什么手感很软的东西。试着捏了一下，那团软软的东西发出一声尖叫的同时，他手上猛地一痛。他赶紧爬起来开灯，只见枕头上多了只浅黄色的小鸟，脸上有两团腮红，正微微张着翅膀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攻知道这种小鸟是玄凤鹦鹉，花名走地鸡，受曾经打过主意想养一只。窗户没关死，鸟应该是从外面飞进来的。
攻意识到刚才手痛是被鸟啄了。低头检查一番，手倒是没破，但毕竟是被啄了一口，攻没敢再用手去碰他。
这是……飞进家的流浪鸟？
攻还游离在状况外，那小鸟的情绪倒是先他一步稳定下来，扑棱了两下飞到他肩上站定就不动了。撵了两次也没撵走，撵第三次时小鸟急眼了，伸脖子想给他一口，幸好他闪得很快没被啄到。
这么可爱一只小鸟，脾气还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