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多年前，攻只是个被赌鬼父亲抵押给别人的奴隶，因为长了张好脸，每天跟在贵族子弟身后做随侍。
那天下了大雪，京城被白雪覆盖，一片银装素裹，天地皆白。贵族们突发奇想，说要去城外的林子里狩猎，攻也被带了去。寒风刺骨，像是刀子在划人的脸。攻将衣裳裹紧，默默跟在马车后面。
到地方后贵族子弟们便兴冲冲地拿了武器，开始搜寻猎物。攻自然是跟着自己的贵族主人的，不过他们运气不太好，在别人捕到狐狸和狼时，贵族只捉到了几只野兔。
贵族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技不如人，但看着自己那些拿不出手的猎物又恼火得很，就把气撒在了攻身上。
于是贵族便不捕猎了，他将攻一把推了出去，开始拿箭射攻。攻狼狈地跑着，贵族的骑射很差，但胜在箭多。箭上淬了毒，攻能感觉到自己的视线正在模糊，眼睛好像在流血，耳朵也很疼。
他只是跑。
不知道过了多久，贵族不再追他了，攻也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奔跑，直到没了力气。攻腿下一软，一头栽倒在雪地里。他没有放弃，继续朝着看到的那个人影的方向爬去。
左右不会比现在更差了，攻这样想，他想要活下去。
当时的受穿着一身青色衣裳，领口缀着狐毛领子，看起来清冷矜贵。他撑着伞，站在一片红艳艳的梅花林，静静看着其中一株。受听到声响回过头来，垂眼看着攻。
攻一直是个粗人，家里一直贫困，读书习字也是受后来教他的。是以攻当时看着受，也只能干巴巴地想到一句这人白得像是雪，或者月亮。
攻下意识有点退缩，受看上去冰清玉洁，衣服也那么干净漂亮，他不想弄脏对方。
但受只是微微蹙眉，然后俯下身，用干净帕子擦净攻脸上和身上的污渍，又给他盖上了一件披风。
受看着攻，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受低声问攻：“你想跟我走吗？”
四周都是冰冷潮湿，只有受身上带着一丝丝暖意，鼻尖萦绕着淡淡清香，让人心安。
攻点了点头，握住了受的手。

攻就这样被受带了回去，受为他叫来了郎中。
那时的攻已经看不见了，能听到的声音也很有限。他有些惴惴，但受一直握着他的手，那种淡淡的香味一直陪着攻。攻就安下心来。
郎中给攻看病的时候受也一直陪着，正因如此，攻也能从受的反应里察觉出自己情况的糟糕。看诊结束后受便和郎中一起出了门，似乎聊了一些什么。受回来时对攻的病情只字不提，只是说一定会治好攻。
于是攻便开始了痛苦而漫长的治疗。苦涩的汤药倒在其次，但他的眼耳需要时常外敷药物，有时会灌脓流血，攻自觉肮脏，便躲着不想让受看见。
但自从上次仆人下手没个轻重，不慎将攻弄出血后，受就接过了照顾攻的责任，每日读书修习，参加宴会，然后还要回来管攻吃饭喝药。于是攻便就逃不过，只能躺在受腿上，在伤口被轻轻触碰时红着耳朵闭上眼睛。
时间就这样过了一年。
一年后，攻的伤终于恢复得差不多了，受也开始教他读书习字。攻很聪明，但不是什么读书的料子，受就会无奈地笑笑，说至少要会识字。
两人熟识后攻才知道受的性子其实很软和，温柔得像是春天的风，好得让人觉得像水中月镜中花。受会声音温柔地给他念诗，说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也会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带他写字。
刚开始时攻以为受只是当自己是个新奇玩意儿，说不定哪天就腻了，但后来发现对方是真心实意对自己好时反而更过意不去了。他没什么能给受的，自己的那份心意也不值一提，思来想去竟是没什么可拿来报恩的东西。
他便焦虑起来，思索要怎么样才能变得更好，才能与受相配。后来攻开始习武，人们都说他有天赋，他也觉得自己适合走这条路，就去跟受说了这件事。受听完愣了愣，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只是笑了笑，眉眼弯弯地祝他前程似锦。
离开的那天也是一个下着雪的冬天。受染了风寒，脸色苍白得像是瓷器，看上去很是虚弱。攻一直说着不用送，但受还是将他送到了门口，珍重地和他告别。
攻走出很远，但还是没忍住回头。受倚在门边，温柔又怅然地望着他。攻便不敢再看，生怕自己会舍不得走，赶紧扭头离开。
一晃便是许多年。

五年后，攻随将军回京城述职。这些年里攻在军营摸爬滚打，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争，虽没做成什么大将军，但也是一个职位不低的将领了。
他有些欣喜，心想自己如今也算有了些成就，虽然无法和受这样的贵族相比，但他相信受会为他高兴的。
可他又有点黯然，这些年里他一直有给受写信，对方却从不曾回复，或许已经忘了自己也说不定。更何况直到攻离开他们也没有过任何亲密接触，亦不曾表明过心意，没准受根本就没对他有那种想法，甚至已经娶妻生子也说不定。
攻没再想下去，打算直接去问问受。他在府里转了几圈，怎么样也想不出体面又合适的措辞。他总怕自己的语气太过热烈或怨怼，让受不喜，或者等见到了受却发现对方早已成家，那攻觉得他会忍不住发疯的。
最后攻写了拜帖，让小厮带去受家府上。攻坐在椅子上等着，心乱如麻。打仗的时候他总会在心里设想自己和受在一起后的生活，甚至还特地回母亲的坟前磕了头，说儿子不孝，没法喜欢上受以外的人。但那终究是攻一厢情愿，受是怎么想的，他并不知道。
现在的他也算是小有成就了，受怎么说也得看他一眼才是。攻这样想着，又觉得自己太过心急，不该急着表白，从朋友做起更好。
半个时辰后小厮便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沓信，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攻见小厮这样，心下有些不安，忙问他怎么了。
小厮低着头，说受五年前就去世了，这些年攻给受寄的信受家里一直留着，今天正好送回来。
攻半晌没说话，最后轻轻叹了口气，问受葬在哪。

回答正确，但没有奖励

好，完了！

受葬在他们初遇时的那片梅花林里。
那地方风水其实并不是很好，受本身也该进祖坟的。但这是受的要求，受家里人向来宠他，也就答应了。
攻站在墓碑前，久久无语。
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寒风凛冽，让攻想起许多年前的那一天。但这次，他不会再遇到月亮了。

修了一下标点符号，好耶

没关系，被亲友教育了，于是决定写heif线（虽然是亲友特供版本不会放出来）

后悔死了，但是没关系，攻和受结了阴婚，死后也埋一块了，也不失为一种he
if线在写了在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