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贴鱼！

　　手艺人凌晨才回到家，摸黑开了门，这样能省一点钱。
　　平时挂在衣帽架的大衣不知怎的挂在了桌上。
　　“为什么放在这里？我今早出去忘了吗？”
　　他嘟囔着一扯，没扯动。拉锯了几分钟，还是不行。
　　一个声音幽幽响起：“你再扯，三千块钱买的假发就要秃了。”
　　手艺人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一睁眼，从沙发上坐起，天还黑着，身边没有人。
　　是错觉吧。
　　一转身，手艺人和一个假人脸贴着脸。
　　他反手抓紧假人的手臂。
　　那是他才买不久的假人模特，非常高大，棉质的表层包裹着内部的硬木，他只能握住一半手臂。
　　抓紧了，他才松口气。
　　这玩意儿挺贵。
　　摔一个能买好几顶假发！
　　假人动了又如何？只要不坏就不用花钱……等等？
　　手艺人噌噌退了好几步。
　
　　“那，那个……哥，你，你怎么会动？”
　　假人哥心说，还不是你给我扯醒的，嘴上却说：
　　“可能是因为你天天在我身上扎针吧，突然感觉有点痒，就活过来了。”假人哥如实回答，手艺人赶紧在他身上摸索。
　　“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看还有没有，你痛不痛？”
　　假人哥等他摸遍了才轻轻挡下，手艺人讪讪收回手：“那个，不好意思，忘记你已经有触觉了……你饿不饿？能吃饭吗？想喝水吗？”
　　“不饿，不能，现在不想。”
　　“现在不想？意思是你可以喝水吗？”
　　“不可以。”
　　“哦……”手艺人颇为失落。
　　假人哥想，多加两个词完全是因为前面的回复显得太单调了。
　　才不是因为这样显得比较冷漠。
　　度过最初的惊吓，手艺人对这件事的接受程度很高。他看看时间，到点开播了。
　　“我固定假发的夹子放在哪来着……”
　　旁边默默地递来一个东西。
　　“谢谢……哎，我的发网在……”
　　假人哥很快找出来，又递过去。
　　手艺人很快习惯了，找不到东西，喊一嗓子，就能召唤假人哥。
　　只是“假人哥”这个词，说出来好像会吓到人，于是再一次拿到东西时，手艺人大声道谢：
　　“谢谢人哥！”
　　假人哥歪歪脑袋，沉默一会，确定这是在叫自己，简单应了一声，收下这个称呼。
　　直播间也觉得奇怪，主播之前都是一个人，现在多了一个“仁哥”？
　　哪个“仁”？不知道。
　　听声音还怪好听，嗑一口吧。
　　嗑一口又不要钱。
　　于是直播间被刷屏了。
　　假人哥在摄像头的范围外围观屏幕。
　　手艺人干活的时候很专心，完全不看手机，看他盯着，还问了一句。
　　“他们是不是说了奇怪的东西？”
　　“没有。”假人哥摇摇头，弹幕刷得更厉害了。
　　手艺人默默回去干活，心想：
　　可怜的娃，我不该问的，他应该是看不懂，回头给他报个班吧，扫扫盲也好。
　　下拨后他提起这件事，假人哥拒绝了。
　　“我识字，”假人哥说，“你猜我怎么知道你买假发花了三千块。”

　　假人哥有点看不惯他东西乱丢。
　　手艺人前脚放下后脚就会忘记，还高度近视，一个夹子放他面前怎么都得看半天。
　　假人哥默默开始收拾。
　　手艺人一回头，工作室大变样。
　　地板很干净，东西很整齐。
　　且更找不着了。
　　于是第二天，两个多小时的直播时长，一多半都在喊假人哥。
　　评论区嗑得更起劲了，假人哥也不拦着，下播前手指一动，一键清空评论区。
　　“今天也没有奇怪的评论。”假人哥如是说。
　　刷了一夜直播间，还是有点成效的。
　　“谢谢人哥！我先去吃饭，作为谢礼，你想要什么记得和我说，我还是能养得起你的。”
　　假人哥什么都不要，就需要手艺人在旁边。
　　“我需要和你接触，在同一个空间也行。”假人哥说，“上次你摸我，感觉我的关节更灵活了。”
　　于是假人哥就在旁边撑着下巴陪他吃饭。
　　在厨房陪他洗碗。
　　隔着一扇门陪他洗澡。
　　站在床头柜旁边陪他……
　　手艺人后知后觉，把被子拉过下巴，只露出一双眼睛：“睡觉也要陪吗？”
　　假人哥不说话，假人哥看着他。
　　手艺人拍拍床铺，自顾自圆上了：
　　“好吧好吧，那你过来睡吧，我不可以离你太远。”
　　七手八脚抱上去，他惊呼一声：“居然可以变软！”
　　手艺人美滋滋地抱着比他高大很多的假人，像抱着个真人布偶。
　　“你居然还有温度！”他继续感叹。
　　假人哥一巴掌把他拍进自己胸口。
　　“睡觉。”

　　“以前他们会说什么？”
　　又一次下播，假人哥熟练地清空评论区，不动声色地问。
　　“一般问收益和工具的比较多啦，还有什么想要地址、手，联系方式之类的……”
　　“回复这类消息很容易被封号，”假人哥义正辞严，“以后不要看这些，我帮你检查。”
　　“好，谢谢哥！”手艺人拿过手机，无意间碰到了假人哥的手，热乎乎的，“哥你这么暖。”
　　“是吗？”假人哥放松蓄力，维持在适宜的温度。他刚刚觉醒，还不熟练。
　　“放过来，你不能感冒。”假人哥说，主动拿过他的手，他昨晚就摸过了，很冰。“病了我没钱花。”
　　“好……那我放一会儿，就一会儿……冷了你要告诉我。”
　　手艺人一开始还挺矜持的，但温度太暖了。困意突如其来，他原本只是靠着，一只手被假人哥放在胸口。他闭上眼睛，慢慢地，整个人都团进了他的怀里。
　　
　　假人哥一直等他呼吸均匀了，才移开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摸了摸。
　　截然不同的温暖蔓延到他心口。
　　很好，睡着了。

　　手艺人最近很苦恼，他一直想不到假人哥有什么花钱的地方。
　　这个问题在他不断端详那张帅脸后得到了解答。
　　因为某些原因，他的目光总是被迫下滑。　　
　　“你喜欢什么款式？”他问假人哥。
　　假人哥看着他身上的大T恤：“我要和这件差不多的。”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旧衣服，可能是假人哥比较高大，喜欢宽松的衣服吧。
　　“好，我明天给你买。”
　　“不行。”
　　“嗯？”
　　“只能穿你自己做的，你的旧衣服也行。”
　　以手艺人的专业判断，他的衣服穿上去估计会开裂。
　　“那……我给你做？”
　　手艺人事先声明：“我之前只做假发，可能会不好看。”
　　“没事。”假人哥强调，“和这件差不多就行。”
　　手艺人打开手机，找到假人哥的订单，很快做好一件白色T恤。　　
　　假人哥穿上身，动作却明显滞涩。
　　“为什么？”手艺人不理解，上手整理。
　　“哪里有问题？”
　　假人哥的肢体随着他的动作灵活起来。
　　“接触不够，”假人哥推断，“刚才你没有量我的尺寸，而且进去太久。”
　　“我刚才……哦好吧。”手艺人重新拿了软尺，一顿测量。
　　这一次上身，手艺人围着假人哥看了一圈，很合身，肢体也没有问题。
　　忽略他僵硬的五官，其实还挺帅的。
　　“要是你能变成活人就好了。”手机人喃喃，“变成活人，我就能带你出去玩了，你还没出门玩过吧？”
　　不过，他想想，拥有一个家人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虽然这个家人不能吃喝、不能出门，还要每天和他黏在一起。
　　“晚安。”他打着哈欠回到卧室，假人哥独自坐在客厅里，若有所思。
　　不知为何，今天的被窝格外热。手艺人随手一摸，又是一声惨叫，差点滚下床。
　　还好被腰间那只大手及时拉住。
　　“不认识我了？”
　　声音倒挺熟悉，手艺人眯着眼睛，凑近观察，冷不丁被男人弹了下鼻头。
　　他惊呼一声，捂住鼻子，男人又轻轻揉按，给他拿过床头柜的眼镜。
　　视野清晰，他看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非常惊喜：“哥，你变成人了！”

昨晚大纲写得太乱，忍不住重新排版又重写了……滑跪

　　“怎么我一想，你就变成人了？”他忍不住这里摸摸，那里捏捏，同样温热，手感大相径庭。
　　作乱的手掌没多久就被另一只更大的手抓住。
　　“是啊，”他对上一双含笑的眼，“怎么你一想，我就变成人了？”
　　手艺人实现了带着假人哥出门的愿望。
　　现在可以花钱如山倒了。
　　危机感油然而生，他继续做假发直播，在粉丝的鼓励下开了一个双人账号，记录生活。
　　他的剪辑技术和制发水平一样高超，吸引了很多粉丝。
　　假人哥意外被经纪公司选中，开始了模特生涯，日程排满，从不休息。
　　但他有一个特殊的要求，必须当天往返，如果不行，早上八点前必须到家。
　　手艺人体谅他的辛苦，主动要求当他的私人助理，假人哥从此过上了老婆走哪儿带哪儿的美妙生活，工资除了上交，就是短租一个豪华套房，让手艺人住得更舒服。
　　他不怕冷也不怕热，几乎从不掩饰，手艺人只能在夏天假装给他擦汗，冬天假装给他捂手，假人哥总是无视现场善意的起哄声，牢牢黏着他，在死角讨要一个亲吻。
　　一年、三年、五年……直至往后的很多很多年，向来如此，羡煞旁人。
　　正文完。
　　有一个小番外，明天再整理吧，第一次发大纲，还有很多不足，再次感谢授权的鱼鱼～也谢谢楼里各位鱼鱼的喜欢（吃掉你们的摩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