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的算吗？
嘭——
瞿侑死了，刘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没有人能从十九楼跳下还安然无恙。刘耶站在十九楼边上，他视力不够好，看不清楼底地面上是否贴着一摊碎烂的红泥，只是本能觉得一股血腥气顺着空气钻了上来，熏入鼻腔，直冲喉头。
有点儿眼酸，刘耶想。
天色渐暗，几点细碎白星落入夜幕，月亮照旧爬升，不为任何人停留，像刘耶第一次遇见瞿侑那样。
【一】
六年前——
瞿侑被一群人围堵在楼下的巷子角落，一身黑白条纹T恤牛仔裤穿得洒脱不羁，脸上稚气未脱，性子却如野马脱缰，面对敌众我寡的局势，还在嬉皮笑脸地挑衅：“就你们几个小喽啰，都不够我揍得，你们头头儿呢？不是说要收拾我，难道只会躲在人后当大王吗？”
这人要是放在古代当纨绔，分分钟就能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瞿侑话音刚落，人群便戏剧般地向两边散开，一个穿着皮夹克衫的青年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末尾缓缓走到最前方，分散的人群再次围上来，位于人群中心的人，正是刘耶。
正面交锋，双方均是一愣。不过一个为的是脸，另一个为的也是脸。
怎么说呢，十九年来，从出生到现在，刘耶除了自己就没记住过其他人的脸，而面前的这张脸，简直太有记忆点和辨识度，眉型细腻却不失犀利，眉色浅淡却不失威严，眼神柔和眼尾上挑，鼻梁没他高但是搭配起其他四官很妥协，至于嘴唇——
“吁～看够了吗？”刘耶还没来得及意淫，就被打断。
瞿侑倒是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想法，因为他脸盲，对刘耶的脸就一个印象——硬帅！他是个流氓，就喜欢对漂亮人干些不要脸的浪荡事。
被人当着小弟面调戏，刘耶气闷，自觉不能失了面子，果断照着瞿侑的右脸来了一拳，并配骂道：“老子给你脸了！”
瞿侑身后是墙，躲也躲不过，反正他也没想躲，硬生生地挨了一拳。
嗬，劲儿真大！
瞿侑揉了揉脸，没脸没皮地笑答：“嗯，不介意的话，可以再给点儿别的。”
流氓开口，堪比喝酒。然而刘耶不懂这点隐晦的意思，只觉对方笑起来更气人了，凭着这一点厌恶，硬生生将这张脸有辨识度的原因归结为一个字——丑！
对，太丑了！所以连笑都这么让人来气。
刘耶再次出手，考虑到对方脸丑，所以他这回只是拎着瞿侑的衣领威胁道：“笑笑笑，我看起来很好笑吗？”
　　“不好笑，好睡。”
　　好睡？什么好睡？看起来好睡！刘耶只恨自己不是聋子，意识到什么脏东西进了耳朵时，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第一次，恨一个人恨得如此牙痒痒，看看要几次，能被他气死！
　　可怜刘耶怒火攻心，身边的小弟们却是无动于衷，也罢，他早已习惯这群无令不行的家伙们了，索性还是得自己上。
　　怕脏了自己的手，刘耶直接改用脚，一步一踹。
　　反观瞿侑，被人扼住命运的衣领，明明身不由己，却还是管不住那张跑火车的嘴：“诶呦！轻点儿轻点儿，踹坏了以后不好办事儿～”
　　这架势不像挨打，像调情。
　　刘耶本来没打算把事做绝，奈何有人不珍惜这机会，气的他下一脚直攻对方下三路。
　　瞿侑见状，收敛了一点笑意，一个扣手挣脱刘耶的禁锢，蹭着墙窜了出去，撞到了一排子小弟，临走了还不忘推销自己：“大帅哥，联系方式地址留你小弟兜里了，有需要的话随时找我，接受一对一□□！”
　　这操作着实逆天，刘耶想起来要喊人去追时已经看不见瞿侑的身影了，只好愤愤对小弟们开炮：“一群没用的人机！名片呢？在谁那？拿过来！”
　　话音刚落，就有人屁颠屁颠上来，双手奉上，跟献宝一样。
　　也怪，按照刘耶不缺钱的家庭环境和不缺骂的审美癖好，在所有小弟都穿着正装打着领结，一眼看过去根本分不清谁是谁的情况下，这位小弟倒是突出得给刘耶留下了印象。
　　怪，太怪了！明明以前根本注意不到无名小卒，现在居然能记住脸了，刘耶很难忍住兴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俺叫江湖浪子不挨刀。”
　　叫啥？什么玩意儿！
　　刘耶第一反应是这小弟不识好歹，拿自个儿寻开心，一巴掌没打招呼就往对方头上去了：“江湖浪子是吧，还不挨刀是吧，我看你是欠削！”
　　小浪子捂着头后退辩解：“不、不是的，老大，俺真叫这名，从小到大都叫这名，你老要不嫌弃，不如和大家一样喊我小刀。”
　　“你丫的才老！”刘耶一记爆栗落在小刀头上，紧接着轻车熟路地赶人：“行了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
　　人流散去，刘耶才想起来手上的东西，低头一看才发现，什么名片，不知道从什么上边裁的硬纸壳，上边写着三行小字：
姓名：瞿侑
地址：异步空流15区
坐标序列：268562020
　　瞿侑啊……刘耶将名片收好，计划着等哪天上门讨债去。
　　可刘耶的计划落了空，因为他查不到这个地址，以他的关系和手段都查不到的东西，八成是假的。
　　那小子居然敢骗他！不光骗他还当着他小弟面侮辱他，此仇不报非君子！
　　可后来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没再见过瞿侑，就好像对方人间蒸发了一样。
【二】
时如高速车轮转得飞快，好久不见的人注定要被淡忘。
东大街新区——
“诶！那堆子！没错，说你们呢！”瞿侑这次戴了幅墨镜，看起来更像地痞了，他迈着大长腿走进人堆里，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不太合适吧。”
刘耶此刻被人一左一右架着胳膊摁在地上，狼狈至极，听得此声，几乎是瞬间就记起来了旧账，抢先道：“谁说老子被打了！多管闲事，上次的事还没完！老子待会儿收拾你嘶——”可惜狠话没放完，就因为牵动了腰间的伤口而被迫收声。
瞿侑倒是听劝，不置可否地点点头，摊手表示‘我不参与，你们继续’。
然而走了没几步，忽地回头，以迅雷之势截住了背后那闷棍，笑道：“我说兄弟，出来混，玩这种脏的就没意思了吧。”话毕夺了棍反手一击。
偷袭者倒地半天不起，瞿侑没再管他，暗自算计着，对面人不算多，除去摁着刘耶的两人也就五个，嗯……两分钟解决。
两分钟后，遍地哀号，瞿侑脚下横三竖四地躺了七个人，他踱着步子绕开，悠闲地蹲在刘耶面前，笑嘻嘻地似要讨赏。
刘耶屈膝坐地，是在强撑。瞿侑没来之前，他被这群人揍得不轻，身上没什么明显伤口，但却处处作痛。
两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但视线却均未离开过对方眼睛。
默晌，瞿侑捡出兜里的墨镜，轻轻搭在刘耶鼻梁骨上，事毕还贴心的帮人撩开遮眼的碎发。
“干什么你？”刘耶本意是想躲开的，不知为何止住了。他眼前被蒙了层哑黑的滤镜，只见瞿侑露出一口齐整的大白牙笑：“送你了，大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