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昨天没写作业。
我前天没写作业。
我上个星期也没写作业。

拿个小本本记啊记的告状精没记我名字，头发像方便面身材像葫芦的班主任也没找我谈话。于是我乐得清静，把五三一扔，溜进学校外面的小巷里，趴在奶茶店的桌子上看刺眼的阳光。
奶茶店有芒果汁西瓜汁玉米汁卖，我莫名其妙地要了自己最不喜欢的玉米汁，喝到一半就觉得肚子胀——上次能一口气喝到杯子见底的。
风扇吵得要命，店里同学来来去去，认识我的也只是点点头就离开。
下了午自习我才夹着本百合漫晃回教室，顺手把漫画丢在右边的空座位上等上课。

下午第一节课数学课，上个星期的练习册发回来了，凉冰冰的本子被课代表丢到桌子上的时候，正好翻开到老师留的那页——诶？
题目写的错误百出字迹潦草，老师在本子上狠狠画了十几个红叉。我抖了抖本子，还掉出来一张演草纸，边上用铅笔写着1/99。我刚想说这不是我的练习册，却在封面上看到我的名字。

晚上放学时昨天交的作文纸发下来了，班主任在同样潦草的字迹旁边写了个好字。
作文纸的页脚上写的是2/99。

那天之后我每次交作业都留一道题不写完，铅笔写的分子果然越来越大，在高考前到了九十七。

高考最后一门是英语，我偏偏忘了一个重要的句型。苦思冥想时桌角的2B铅笔飞起来，刷刷刷地在作文纸上把整道题补全，还不忘体贴地留下一个98/99。

我飞快地机械描字，一些已经忘掉的事情在那一刻浮出水面。
我的右边曾经坐着一个姑娘，后来我天天替她写作业，后来她翘了午自习跑出去玩，遇到一辆司机喝多了的车，后来我高烧一个星期。
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听说生前欠的债要还完了才能投胎去，这样也挺不错的。

七十五岁那年我答应了隔壁邻居的孙女帮她写个作文，又心安理得地把本子空着给了小区门卫让他转交。
第二天我没再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