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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半《香》同人】孟兰灯火 [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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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乎于原创了……但,因该能算是同人……


孟兰节:也称中元节。相传为冥界鬼魂返人间的日子。



孟兰灯火


碧树如烟覆晚波,清秋欲尽客重过。
故园亦有如烟树,鸿雁不来风雨多。

——《宛陵馆冬青树》 赵嘏    


辜君常常以为,岩谷的冬季才是最冷的。怎料千里辗转到了如来嶂,才知道什么叫做严冬似刀剑。

天上的雪一片片落下来,大大小小,落地后便团成一簇,而后或结冰,或化为流水。蔓延在如来嶂的道路上,深深浅浅,冰凉彻骨。他将手退出了隆起的衣袖里,试着用指尖去沾染那一些雪水,不意外的感到指尖刺痛,又有一些麻。他虽不畏寒,但如来嶂的冬季,却着实令他意外。


当年的如来嶂,还不叫如来嶂。

应该叫一个更加人间烟火一些的名字。听海琮说,似乎是叫“天地居”——居于天地汇合处,望人间百种喜乐。如今的如来嶂,终年覆雪,人烟稀少。上山仅有的几条斑驳的路,也随着苍天落雪,变得隐约难见。


海琮,应该是辜君的好友。

辜君谈不上喜欢或者厌恶他,只是两人在一起,你来我往这么多年,便有了一点难能可贵的默契。通常,他们两个人一向喜欢无视这多年磨合后的产物。只是当今时局诡异难测,两人少有能够偷得浮生半日闲,留着便留着,也不见得会怎么样。

海琮不喜欢天南海北的跑,比起辜君,他简直能算得上“懒散”。早些年,辜君还有耐心拖着海琮到处走动,如今也懒得打起兴头去拖他下水。自己每年总有些时候,想要四处走走,看看山水什么的,短则数日,长则数月。身前身后事便全交由他人打理,自己不去理会。


来如来嶂,其实也有些前因后果。多少有那么点“天命”的意味在里面,只是辜君一向不信那东西,听族中长辈说的多了,也就觉得天命人命,实在是脆弱至极的东西。

他从暨南之地出发,漫无目的的走着,到了红水河边,就买下了一条画舫,行程一直向北。后来他连船夫都不需要,打发对方走人,自己便支着浆,慢慢悠悠的漂着。期间也曾遇到过险些碰不着岸的情况,只是他天性随遇而安,压根没有烦恼过这种危机。

走走停停便下了湖南湖北。蛮兵入疆已多日,国门大开,无人防守。多日之前这里便有一场屠杀,行走之中,不经意间,还能看见草丛里树枝上的残缺尸首。路上四处有灼烧过得痕迹,他也曾遇到过几队蛮兵,被盘问了几句,便抽身逃离。这一逃一追,将他逼入了开封。皇室动迁数月,开封也已成了空城一座。辜君入了开封,也未曾想过往何方逃离。对方人多势众,也要比他慢一截,他便又在城里晃荡起来。偶有妓子在残垸断壁之后招揽——敌兵攻破之后,只余了青楼戏场用来行乐。那妓子面上还有一抹未晕开的胭脂,在寒风之中,如残破的蝶翼一般颤抖。

风花雪月,风花雪月——留人不留情。

他低笑了一声,便见那妓子红了脸。信步走向东门,天忽然下了雨来,城里的血腥气倏然涌动起来,像一尾红色锦鲤,肆意在莲池之中游动。暗香如烟袅袅,天地也蒙上一层晦暗。

辜君出了东门,在城外林中流连片刻,不知为何想起了海琮。只愿对方还是如同当年的模样——灰白的发,深褐色的眼。总是身穿一件木纹黛青袍,手里揣着一个龙腾紫砂方寸壶。那里面泡着的原先是清明雨前,但时辰久了,茶也冷清下来,苦味便缓缓沉淀下去,徒留那么一丝茶魂在淡烟青色的水中挣扎,悠悠蔓延出来。他自己就懒散的陷在躺椅里——那躺椅是特制的。樱桃木,紫檀纹,背雕鹰隼捕雀,鹰眼以黑曜制得。躺椅上铺着裘毛鹅绒,宛如温柔乡一般。

又忆得,那人心情好时,手边应会放本青卷,或是一副字画——海琮的喜好,从来都是风雅的。而辜君则是无暇去管那些,他和海琮在某些方面,从来都是相反的。


№0 ☆☆☆姚商 2007-07-04 19:21:30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辜君发现,哪怕出了酒馆,外面还是一样“热闹”。
 
数十名武者拿着刀剑,只要敢出镇的人,一律杀无赦——偶尔,普通村民里面也有几个是会从袖子里射出暗器的……看来是秉烛寺有耳目在镇里,另外一个门派为了斩草除根,干脆屠村。
 
屠村这档子事,辜君和海琮都干过。感觉实在算不上好。毕竟,你一个武夫,在那边杀手无寸铁的平民,实在有失身份。但屠村毕竟是一个极端的办法,同时也很考验掌门人的口才——口才不好的,从此这个门派成了千古罪人,杀人不眨眼十恶不赦无恶不作。口才好的,那屠村就是为武林做好事,为人民服务,至于那些枉死的村民甲乙丙丁则是服务道路上的一点瑕疵,虽死犹荣,特此颁发“最佳贡献奖”云云。
 
所以辜君立即就对秉烛寺以及那个门派起了不好的印象。倒不是人死了多少,只是这样杀下去,迟早要殃及到他的头上。
 
辜君从来不期望拿到一个“最佳贡献奖”——通常情况,这个奖项和宣告死刑没什么两样,就算不死,从此你也要为武林呕心沥血,好像你的一口血不是为天下苍生吐的就对不起天地一样。
 
正想着,一把刀就破风而来,从他的头顶狠狠拍下去。辜君未抬眼,低身躲开。那碧衣刀者也认定辜君就是一秉烛寺妖孽,下手越狠。
 
辜君也懒得再罗嗦,大不了杀出去。他不像海琮,做什么事情都深思熟虑前因后果考虑的周道——那叫鸡婆。再难听点就是婆婆妈妈。于是手一抖,一柄短刀已在手中,刀刃嫣红如燕子涕泣,弯折似南燕北迁——故名“雁字回”。那碧衣刀者抡刀猛砍,却在碰到雁字回的刹那,折了兵器。
 
 
辜君侧头,雁字回似血月轮回,插入那人拿刀的右手,断了那人肩胛骨。那刀者也甚是硬气,一声不吭,只是一双如狼的眼,恶狠狠的瞪着辜君。
 
辜君一脸“你逼我的”无辜相,“你又不是用刀的——拿剑的话,说不定还能挡个三四招的。”
 
碧衣人忽然窜起,左手如爪,直取辜君咽喉——辜君提刀挡面,碧衣人身形半空翻转,双足击向辜君腹部——这一下要是被蹬中,包准辜君穿肠破肚。
 
只是两人武功完全不是一个档次,辜君两手合握刀柄,一个错力,只听金器交错声荡人耳膜,雁字回竟成了两把,一把乌黑,一把嫣红,在日光照耀之下,说不出的诡异。双刀合击,硬生生从碧衣人足底捅入,一刹那,血似泉涌。
 
辜君估计这人也是站不起来了,便起了聊天的兴致。无奈对方不理睬他,而身后又有几名武者,见碧衣人负伤倒地,前来进攻。其中一人大叫一声,“碧涟漪——!”辜君才知道这人名叫碧涟漪。
 
进攻的共有五人,辜君左右开弓,数回合之内连杀二人,剩余三人顿挫不前,正当双方僵持之时,忽然一样细小之物破空而来,辜君提刀一挡,只觉得虎口一阵麻痛。而那物件落地——竟然只是一粒冰珠。
 
 
“……好手法……”
 
他低声道,随即,剩余三人见有机可乘,揉身而上,同时不断有暗器打来,辜君虽不将那些武者放在眼里,只是有些头疼那用暗器的高手,下手也不再留情,雁字回划过三人咽喉,毫无余地可言。
 
 
雪地殷红一片,肃杀之气荡漾。
 
他向暗器袭来的地方看去,只见到一个男子,笑意温和,裹着一件看起来分外暖和的蓝色皮衣,在酒馆二楼的天台上看着他。
 
 
如一只鹰,看着底下奋力挣扎的猎物。
№2 ☆☆☆姚商2007-07-04 19:26:0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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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公子——”
 
红衣婢女探入了半个头,小心翼翼的问着辜君。辜君挑了挑眼,点了头示意她进来说话。
 
“宫主让您过去……”
 
辜君又躺了一会,再心不甘情不愿从太妃椅上起来,他一直盯着那红衣婢女眼角的痣看,直到小姑娘红着脸低下头,他才走出房去。
 
 
宛郁月旦的行宫算不上金碧辉煌,但也够得上气派。原先他只从海琮那里听来,这位碧落宫年轻的管事是如何如何铁血如何如何有枭雄气派,但今日,宛郁月旦给他的感觉,只有霸道。
 
不是说月旦这个人——而是他的行事风格。屠村一事本没有什么公理可讲,虽说江湖上,杀人人杀,死活怨不得别人,可在如来嶂山脚下开杀戒,那是压根就没有把海琮那“无晴居”的牌匾放在眼里。
 
辜君纵使没有多少朋友义气,但起码的护短还是有那么一点的。
 
所以,他在一开始,对于宛郁月旦的初印象就不是甚好,乃至后来,太湖事变,眼看月旦落入湖中,他始终都未伸出手去。
 
 
 
宛郁月旦坐在书房中。
 
房间的布局极简,一张老木书桌,上面还有一副未有临完的字帖,写的是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笔走游龙,折转干爽。只是不知为何,到了“念”字,那一点未有点下。抑或是被什么光景分了神,失了再次动笔的决定。
 
宛郁月旦的字写的还好。所谓“还好”,意思就是不好也不坏。字架端正,结构沉稳,除了这些,便没有其他。但他临帖,临的却有九分神韵。谁也不知道,双目失明的人是如何临帖的。
 
 
辜君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他在一个人静思着什么——或者说明白点,就是发呆。不是所有做大事的男人都喜欢心中揣着天下大事的,这一点,他和海琮就能为此作证。发呆是一个摆脱烦恼的好办法,但过了这个时候,回到现实中来,也许就要面对更多的麻烦。
 
他听见辜君推门的声音,便微微额首。
“慕容公子,久违了。”
 
辜君应了一声。
 
宛郁月旦没有理会辜君的冷淡,继续用那可以温吞死人的语气说着事情。
 
“慕容公子今日,坏了碧落宫的大事。可武帝令一出,尔等必须止武,这条规矩,在下还是明白的……自然,不会对慕容公子心存不满。公子大可不必挂怀。”
 
“尊皇诏,武帝令——当年两位老前辈响彻江湖时,你我皆未出生,本座也不过是借了某位青梅竹马的面子,才当上武帝传人。所以,宫主有话直说便可,不必过于牵挂身份。”
 
他目光看向窗外,那里零星种着几株斗血红和腊梅,在寒冷的冬季,显得格外可贵。
 
宛郁月旦沉默片刻,也不再游转,话锋一转,已开辟了另一片天地。
 
“在下近日来,听闻望海无晴居的奈何殿主也将重出江湖,奈何殿主与慕容公子感情深厚,想必,殿主出关的目的,公子也是略知一二。”
 
“本座不知道。”辜君回答的干脆。
 
“这……”
 
“奈何殿主要出关这个消息,本座从来未有听说。而感情深厚这一说法,也是空穴来风。实际,如今大宋之中,龙争虎斗,外忧内患,岩谷中人和无晴居弟子,实在无甚交往。江湖上流言甚多,望宫主莫要被蒙蔽。”
 
他一口气将话说的明白,半真半假,宛郁月旦却还是好脾气,一张脸不动声色。
 
 
四周气氛慢慢地,慢慢地冷了下去。
 
这气氛,让辜君想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儿时,第一次在后院里遇到受了伤的猫,他想要将手中的糕点给它,为它疗伤,但对方缩在阴暗的角落里,一双闪着光的眼睛,冷冷的狠狠的凝视着他,让他不敢往前。
 
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过去,将糕点放在不远处,再看着它一会,转身离去。就这样,持续了一个月,直到那只野猫终于允许了他的接近。
 
他默默的看着这只高傲的小动物,在野性面前,感到了自己的懦弱。
 
后来,这只猫就在岩谷住了下来。辜君叫它“麦子”。它不会待在固定的地方,总之不知待在哪一棵树梢上,年复一年,年复一年。
 
 
多年后,辜君才知道,这不是猫,那叫做“猞猁”,是一种如同豹子一样凶狠的动物。但此时的他,看着睡在自己脚边的麦子,只能无奈地笑。
 
 
宛郁月旦身上,有着一种“野性”。这是一种含而不发的野性,一点一点充斥着空间,等你发觉时,已被他吞噬。他不是麦子,他的野性,无法被驯服,抑或被温暖同化。这是个目标明确的男人,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目的是什么,什么都无法阻挡他的野心。
№3 ☆☆☆姚商2007-07-04 19:27: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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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辜地望望LS的帖子,MS又开始吞了........给我吐出来........
№4 ☆☆☆姚商2007-07-04 19:32:2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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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默.......连续吞了2帖,看第三帖会不会继续被吞......
№5 ☆☆☆姚商2007-07-04 19:35:0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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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吞的.......第四帖.........ORZ你给我吐出来~~~
№6 ☆☆☆姚商2007-07-04 19:38:1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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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郁月旦换上了厚重的皮衣,带辜君到了一处冰洞。
 
那冰洞极是寒冷,看来少说也有数十年历史。越往里走,越是刺骨,宛郁月旦停下脚步,咳了几声,道,“就是此处了。”
 
辜君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一晶莹剔透的冰台,而冰台里,似乎还凝着什么。他不由走近了看,终于看清了那东西。
 
 
——那是一个人。艳若桃李,眉梢桃花,倾国倾城的姿色娇艳,只是一侧脸颊有着焦黑的伤疤,看起来便倏然诡异了。
 
这人活着时,无疑也算得上是名乱世佳人。
 
只是被冻在这种寒冰里,哪怕原本是活得,也铁定没命。
 
红颜薄命——美人成骷髅,锦罗为褴褛,佛祖眼中不过短短一瞬。
 
 
这名美人,面部灵动,似乎随时都会睁开眼一般。辜君不禁伸出了手,描绘她面部的轮廓。
 
 
“——他是我姐夫。”
 
手停顿了片刻。
 
“嗯?”
 
——男的?
 
……那就更凄惨了。男生女相,妖异之祸,从来都是不得善终。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收回了手,道,“你待你姐夫还‘真好’。这种寒冰洞,我也没见过几个。”
 
宛郁月旦笑笑,走上前,“姐夫……原已逝去三年了。我手中恰有一株帝麻,思前想后,念及旧情,便用了——“
 
他话以至此,语气略有些尴尬,“只是姐夫他……体质特殊,非男非女。这药只能吊他性命,却难以令他醒来。而若放置不管,也是死路一条。只得出此下策,将他暂时冰封于此,并非有丝毫不敬。”
 
辜君看了他一眼,道,“恕本座无礼……帝麻乃世间至宝,宫主身边想必有更加重要的人物,用在亲情上……不似枭雄作风。”他转身,笑得云淡风清,“若是我,则会用它做更加有用的事情……宫主,你不像是个会念及旧情的人。”
 
宛郁月旦的笑收敛片刻,又慢慢显露出来。
 
“慕容公子……果真是厉害人物。”
 
“过奖。”
 
“我救姐夫,三成因为亲情,七成因为利益。姐夫生前统领秉烛寺。今日您所见,便是碧落宫对抗秉烛寺的人。”他的手因为寒冷,泛起了一层青紫。“在姐夫醒来之前,碧落宫将消灭秉烛寺所有反对姐夫的人,然后,待姐夫复活後,便可重掌大权。”
 
辜君看着宛郁月旦的手,缓缓道,“待他重掌大权,你再凭借这个小舅子的身份,加上你救过他的事实,以援助之名,吞并人心惶惶,战力低下的秉烛寺,增大碧落宫势力。顺水人情,一举两得,好一出连环计……本座说的可对?”
 
一语道破天机,掀起千层浪。
 
宛郁月旦略有失神,似乎还停留在对方的思维里。许久,才无奈一笑,应承了辜君的话。
 
“在下……佩服。”
 
“碧落宫想要做什么,都不关武帝尊皇的事。自然,本座也没有过问权利。”他似是在端详那人的长相,轻声道。“只是世间,情字为重,利字为末。当真要让碧落宫到这天理不容的地步……宫主,决定权在你手里。本座今日之言,点到为止。”
 
宛郁月旦点点头。
 
“月旦心里明白。”
 
“你要本座帮忙……就尽快说出。若人情与能力应可,自当不会见死不救。”他负手而立,“长话短说罢。”
 
 
宛郁月旦看着辜君的眼睛。
 
若果说,圣香的眼睛里,有的是显露出的温柔和善意,那么慕容辜君,则是不露山水的“善”。他看起来不会对你有多好,但你今日若真有麻烦寻他帮忙,那他绝对是个不怕麻烦的人。
 
 
——一个好人。
 
就某一方面来说,他,和圣香,完全一样。
 
 
 
“请求……只有一个。”
 
他垂眸,似是在思索,而后,抬起头,眼里,是一片荒芜。
 
 
“找寻刘婈与李陵宴之子,李清秋。”
 
№8 ☆☆☆宛郁青2007-07-04 20:12:1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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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宛郁月旦是怎么知道李陵宴儿子的名字,怎么知道李清秋走失的,为什么拜托辜君去寻找那个顶多才两岁半的小男孩……辜君统统不想知道。
 
掌权人自然有掌权人的信息来源。如果辜君愿意,哪怕连宛郁月旦一个晚上掉了几根头发都能托人查出来——某些事情不是他们无法知道,而是懒得去知道。
 
如今他手上一个赵圣香一个李清秋,两个包袱,真是绝妙。宛郁月旦和他保证不会伤害李清秋一根毛发,辜君心想就算你想喝童男肉汤也不干他的事。李陵宴的儿子,难保肉的味道和常人一样。当然这个猜测有点猥琐,只不过辜君心里清楚,大部分男人的组成也不过就是以猥琐为基础以正义为表皮以繁殖下一代为最终目标……罢了。
 
他打心底的不喜欢这位年轻的温文尔雅的宫主,但两人也未有结什么仇怨,不管宛郁月旦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也好,为了获得天下霸主的位置六亲不认也好……他还是很难指着对方说:宫主,你的行为是错的。
 
为了自己的野心,一个枭雄,是会不顾一切的。旁人没有资格去批判与阻止。
——或者,有野心的不是宛郁月旦,是当今的局势紧紧逼迫碧落宫,硬生生把他的野心给鼓捣出来的……这也难免。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只是,辜君讨厌野心勃勃的人。这让他觉得不安全。他也曾杀人,也曾双手染满鲜血。但他始终明白,自己不是做枭雄的料,也不是辅佐枭雄的料。
 
 
“岩谷中人,钱字为一。除了望海无晴居来的生意,对于其他人,岩谷自然不会任其赊账。”
 
——以钱易物,江湖规矩。
 
“碧落宫之中,金银宝物,任慕容公子挑选。”
 
“本座要金银宝物没有什么用处。”
 
“那,要什么呢?”
 
“还未有想好……”
 
辜君一时之间,真的想不到自己还缺什么。他又觉得浪费掉这一个敲诈机会实在有些可惜,望了望冰洞,忽然指着那一座冰台。
 
“我要这个人。”
 
宛郁月旦的表情顿时变得生动起来,仿佛是再也忍不住一样,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辜君也觉得尴尬。
 
要是他姐夫不那么漂亮还好,现在这情况,自己压根看起来就是贪恋人家美色和势力,色狼一只。
 
但事已至此,除了那位美人,这碧落宫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惹得起他兴趣的东西。
 
 
“姐夫的事……月旦做不了主。”宛郁月旦表情看起来有些为难,“可若公子能让姐夫醒来,也算功德一件。待姐夫醒来,公子自可与他定夺。”
 
辜君觉得头有些痛。
 
 
 
——他一定,一定……
 
被当作色狼了……
 
 
 
××××××××××
 
美人的名字,叫玉崔嵬。
 
辜君心想,海琮身边“琴棋书画”四美姬俱全,就不知能否替他再分担一个,弄个“五朵金花”也不错……
 
不过,自己一定会被骂。而且是骂的很惨。
 
海琮很看不惯辜君去沾染这种风月俗事。
 
 
 
辜君怀里抱着玉崔嵬。因为多了一个人,便雇了一辆马车。玉崔嵬的身子由于多日冰封,触手冰凉,但辜君至少能感觉到身体里血液的涌动。许许多多的事实告诉他——这个人,还活着。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辜君整理着玉崔嵬的头发,再次深刻感觉,所谓绝代佳人,红颜祸水,不过如此了。只是不知宛郁月旦的姐姐是何等国色天香,才能配得上玉崔嵬。
 
 
要把玉崔嵬弄醒,对于辜君来说有点困难。他不是大夫,不会扎针用药。要真的让美人香消玉殒,那就是大大的不值。只得试着为玉崔嵬渡入内力,催动他心脉。
 
他打算先折回南方,一切,还要等海琮来帮忙。
№9 ☆☆☆宛郁青2007-07-04 20:21:0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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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年少时,住所是比较靠近的。恰好同一时间与师尊开始赌气,辜君带着红雪夺命雁字回,海琮带着万涛怒鸣龙王击,外出闯荡。也恰好,两人都在云南落了脚,准备创下一番天地。云南顶天崖,崖下纵海谷。辜君住在崖下,海琮住在崖上。
 
就这样相看两不厌了五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发生过。两人甚至想过一起联手创一个门派,终究因为海琮实在对这档子事情有心去想没力气去干而告终。保持着一点隐约的友情,一点隐约的惺惺相惜。
 
两位师尊也来过。武帝是比较行动派的,狠狠地把嫡传弟子揍了个鼻青眼肿,绑回岩谷去也。尊皇则比较通情达理一点,来个秉烛夜谈,师徒交流平和,终究叹了一口气,把海琮留在了顶天涯。从此海琮的天空海阔天空,一年之后海琮往北搬家,奈何殿主势力笼罩了中原以北及西,顶天涯改名望海无晴居。
 
 
辜君有点嫉妒海琮,不过也只是“有点”。海琮待他不薄。想当年他被重伤後,在他身边守候了半年的,也只有海琮。光是为了这一点,也不枉损友一场。
 
 
后来,辜君总是会回到纵海谷小住。当当邻居,楼上楼下。海琮也总会派人定期去打理纵海谷里的花草植物,所以每次辜君回去时,他上次离开时,纵海谷是什么样的,他回去时,还是什么样。
 
××××××××××××
 
到望海无晴居的路途不是遥远就能形容的。辜君不免担心起玉崔嵬来。
 
所幸玉崔嵬生前武功也算得上一流,加上辜君为他稳住心脉,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体温也正常了起来。他们先从北往南,准备在漳州休息数日。
 
 
辜君令车夫走的官道。一是不喜欢冬日泥泞的林道,二是不想遇上劫匪之流。
 
前半路还算得上平稳。怎料到了门关处,车竟然无法再前行。数十人聚集在路途前,蒙面黑衣,清一色标准江湖三流土匪打扮。辜君觉得暗暗头痛,那车夫已吓得手脚发软,辜君便给了他一锭金子遣散费,留下了他的车马。他再将玉崔嵬安顿好,走出了车厢。
 
武帝令是用不了的——这帮子无门派无师承的流匪根本不知道门派之间的规矩。辜君也念及如今时势坎坷,若有一份好的营生,谁愿意落草为寇?便未有拿出雁字回。对方见辜君衣着华贵,遣送车夫时出手阔卓,容貌俊雅,又没有兵器,都当他是胆大的富贵公子,准备磨刀霍霍向猪羊。
 
辜君上前,将一袋金银交由了为首的土匪,便退回车前,道,“行个方便吧。”
 
对方将袋子展开,愣了一下,又交由身后的人,道,“小兄弟也是明白人。我等虽学识浅薄,也不会太过为难。”他顿了一下,向身后一挥手,“放行!”
 
辜君松了一口气。一手牵马,还想给他们一些什么,手摸索到了一个黑桑挂件,他不明所以,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便也顺手给了那男子。随即上了马车,离尘而去。
 
 
 
(关于黑桑的花语……不多说了)
 
×××××××
 
到达了漳州,城里也是一片贫瘠荒凉。辜君带着玉崔嵬进了客栈,又让掌柜找名大夫来,自己便休息下来。喝了几杯热茶,默默的打坐片刻,待到大夫来时,已是傍晚。
 
大夫看过玉崔嵬后,神色古怪。辜君心中自知非男非女的体质本来世间罕有,也没有指望那小城大夫能如何,给了点银两就让他离开了。自己又泡了一杯茶,想了想脑中行程,待会准备睡下。
 
他一边将烧开的水倒进杯里,一边思索。心思本就不甚集中,不当心之间,滚烫的水渐到他手上,辜君轻呼一声,茶杯直直落了下去——
 
 
他在床边泡的茶——而床上躺着玉崔嵬。那装着滚烫开水的杯子一下子便倾倒在了玉崔嵬身上——
 
辜君暗道不妙,急忙查看。只见原本白若凝脂的肌肤被烫成嫩红色,伤的不清。
 
可是片刻之后,那嫩红便发生了变化——它变得白了,甚至透出了诡异青色来。又过了一会,青色剧烈加深,成了墨黑。
 
 
这不像是烫伤了。
 
有人在茶中下了毒。剧毒。
 
辜君是百毒不侵之身,刚才喝茶时也未曾发现不对劲。在他泡茶前,倾倒茶杯之间,来过这房间的,只有那名大夫。
 
辜君此时至少明白了一件事情。
 
 
——他,或者玉崔嵬,被人跟踪了。
№10 ☆☆☆宛郁青2007-07-04 20:23: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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辜君匆忙为玉崔嵬覆上了一些冰清草,缓和了毒性,便收拾行装,离开这是非之地。天色已晚,整个城如同死去了一般寂静。
 
他带着玉崔嵬走出了房间,便明白了寂静的真相。
 
整个客栈上下,弥漫着一片惨绿的烟雾。他只觉得脚踩在木板上,都能听见木板断裂的声音——木板已经被毒腐蚀。而走廊上,大厅里,倒着十几具骷髅。或许他们片刻之前,还是活得,但此时皮肉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
 
辜君急忙掩住了玉崔嵬口鼻,退回房间内,没有任何犹豫的打开轩窗,自两楼跃下。他身法轻盈,如落叶一般,落地无声。
 
 
他抬眼时,看到了一样东西。
 
——一双鞋子。一双金光闪闪的鞋子。
 
在这种时候,这种场景,一个有钱的人穿着金鞋,等在死尸无数的客栈的窗下,仿佛,或者一定,就是在等着辜君自投罗网——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辜君顺着那双鞋子,往上看去。那人有两条修长的,站的笔直的腿,同样被包裹在同样金光闪闪的衣裤里。
 
这是个年轻的人。可他却有一张老人的脸。
 
辜君认得这张脸。
 
就在一个时辰前,这张脸的主人,还是名大夫,用高超的手法,在他的茶里下了毒。
 
 
 
“把人皮面具拿下来吧。”
 
 
他说罢,将玉崔嵬夹在左臂之间,右手拔出了雁字回,一顿——甩成两把。一黑一红,在月光下,宛如毒蛇之信一样。
 
那人一愣,轻笑了一声,将手提到眉边——那袖子极大,极宽。宛如一把金色的扇子,或者,一只剧毒之蝶。
 
他轻轻挥了手,在面部轻描淡写的一抹,蝶袖翩飞,那张苍老的脸,已经变了——变得艳若桃李,倾国倾城,半美半残——那是玉崔嵬的脸。
 
辜君冷哼一声。
 
 
“这倒是个好本事……不仅能栽赃陷害,还能街头卖艺。”
 
金衣人不语,再次一挥——
 
 
这次,是辜君的脸。
 
 
 
相传江湖上,有一个门派。
 
门派中人,相貌平凡,身世成谜。他们的师尊是“镜心”莫琰。
 
这个门派,叫做“镜”。镜门中人,皆穿金衣。门派能力如同起名——镜。可以模仿任何世间存在之人,身材,声音,肤色,容貌。如影随形,难以察觉。
 
镜门中人大多同时使用毒与易容术。而手法极其高超,可瞒过辜君的,算来也只有镜门中的“风,花,雪,月”四者,以及门主,莫琰。
 
 
——这次,来的是谁?
 
 
辜君握着雁字回的手,越来越紧了。
 
他只愿,来的不是莫琰。
 
并非因为对方武功有多么高强,而是他还连带着一个玉崔嵬——哪怕辜君十招之内就能了结了莫琰,也难保玉崔嵬不会被毒成骷髅。
 
这好说歹说,可是人家的姐夫。要是缺了点啥,以后他怎么和人交代?难道要说,“宛郁宫主,不好意思,我一个疏忽,你姐夫成了骷髅,他的尸体看着还挺不错的。你是要还是不要?”
 
 
——那他十成十会被碧落宫夹带秉烛寺众人追杀。
 
 
 
“……为什么跟踪我们?”
 
他冷冷的问。
 
“我数到三……若你再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
 
对方依旧没有言语。只是袖中滑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柄刀。外面是看不出的——因为刀刃刀身实在太小,所以看上去,如同女儿家的玩物。
 
一只金色的蝴蝶。女子手掌大小,雕琢精致。
 
 
辜君感觉,事情渐渐往“祸不单行”开始发展了。
 
 
——蝴蝶错。
 
 
江湖十大神兵之一——无言镜&【文章详情】《一生,一梦》;蝴蝶错。
 
 
而掌有人,则是那真面目不明,武功难以预料的镜门之首——莫琰。
№11 ☆☆☆宛郁青2007-07-04 20:30: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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泛彼柏舟,变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微我无酒,以敖以游。我心匪鉴,不可以菇。
变有兄弟,不可以据。薄言往愬,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觏闵既多,受侮不少。静言思之,寤辟有摽。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瀚衣。
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诗经《柏舟》
 
××××××××××××
 
月华如洗,长空寂黑。漳州已是一座死城。
 
以往的客栈前,却仍然有三条人影。金色蝶袖如毒蝶扼花,白色长袍似嫡仙渡尘,锦绸华服若狂花静立。
 
——莫琰,慕容辜君,玉崔嵬。
 
片刻之前,辜君仍然是顾及前后,而此时,他顾及的人,反而成了一个帮手。
 
 
莫琰静静睁大了眼,望向玉崔嵬,似乎在问,你为何会醒?为何只在此时?
 
而他并未说话。
 
此时,抵在他鼻端的银簪,缓缓上移,到了他的眉心,再刺了下去。玉崔嵬这一刺,极轻极浅——刚刚好好,穿透了那张人皮面具。再轻然一挑,便见到那张面具,飘落在地。莫琰的眉心之间,只是渗出一滴血,如同美人痣,妖娆诡异。
 
玉崔嵬啧了几声,似乎有一些赞叹之意。
 
 
“你长得可真不错。好好的一张脸,干吗要在上面盖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玉崔嵬咬着唇,在莫琰的脸上摸了一把。又好像不尽兴,再揉一下。
 
莫琰似乎一点都没有反感。他的容貌初现,确实是有一刹那的惊艳。
 
那张脸,肤色雪白,近乎于无色,在月光下,苍茫的仿佛已是死去之人一般。而莫琰的眼睛清澈,整张脸只有黑白二色一般,干净的如同新雪。
 
辜君沉默了片刻,只觉得还仿佛在梦中。心想莫非是那毒将玉崔嵬激醒的?但这情况又不像,仿佛玉崔嵬是早已有了神识,只是在等待这个时刻,这个地点,刺出那漂亮的一击。
 
玉崔嵬笑意盈盈的转身,看向辜君,那笑容之美艳,在月色下真的是能一笑倾国。
 
辜君心里的疑问,再明显不过。
 
玉崔嵬道,“你方才倒是不错。舍生取义……我要是个小姑娘,就该以身相许了。”
 
辜君笑了一声,道,“本座是不介意,问题在于从小到大,哪怕是身边的一个厨娘都要被我那个青梅竹马刁难。就要看玉寺主有没有兴致和他斗智斗勇,争取早日上轿。”
 
“看来你已经是名草有主了。”玉崔嵬悠悠然扔了个媚眼过去,“那么我也不好意思横刀夺爱,乱人姻缘。”
 
“那位青梅竹马只是位兄弟。为人不错,就是爱管我身边的人。”辜君摊了摊手,“不然,本座为何身边一个茶水丫鬟也没有?”
 
玉崔嵬释然顿首,“看来公子那位青梅竹马的嗜好果然异于常人。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哪怕是断袖的也要看看那一位是几家几户,免得乱了伦。”他言语之间风月气息浓重,辜君却不以为然。
 
 
两人之间温情脉脉的话语,倒是丝毫未有影响到莫琰。他不反击不逃跑,只是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个人,像是在看戏。
 
 
一个是死而复生,一个是险中逃生。此时看起来似乎是心平气和的正在调情,只是莫琰心里也清楚,自己的一个小小动作,两个人都看的清楚。
 
他已失了先机。再敢妄动,无异于自寻死路。
 
所以他也很悠闲,手中把玩着蝴蝶错,干脆靠在客栈的墙边。辜君和玉崔嵬又瞎扯了一阵,两人似乎已经把莫琰丢到了九霄云外。
 
 
 
 
“你走吧。”玉崔嵬笑意盈盈回过头,冲莫琰挥了挥手。
 
“在我们改变主意之前,滚。”
 
 
莫琰清澈的眼睛看着玉崔嵬,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人的出身。秉烛寺——那是他当年去过的地方。
 
玉崔嵬身上有一种气质,属于秉烛寺的气质。这对于莫琰来说无疑是熟悉的。
 
 
他施施然欠了欠身,然后手一挥,一片蝶状琉璃就插在了辜君脚前。接着,金色蝶袖闪动,渐行,渐远。  
  
  
№13 ☆☆☆宛郁青2007-07-04 20:58:5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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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清明之前的天气还是略有蒙迷的。仿佛如同世间情爱,时时刻刻差了一些什么,只是待着有缘人一语道破,做成一双罢。
 
辜君想起了第一次知晓秉烛寺的时候。那是他年少时某一次云游,向北往莫言山,云深不知处,徒听闻鸦鸟涕泣,山雾缭绕。密林仿佛隔绝了所有的阳光,四周弥漫着莫名的气味。越往深处,越是浓重。
 
——他忽然听闻鸟起扑扇的躁动。山中不知何方,悠然一曲《柏舟》。曲由胡琴,歌声婉婉——泛彼柏舟,变泛其流。耿耿不寐,如有隐忧。
 
 
辜君抬起了头,听那歌声,诉尽了刚烈与固执,以及恒古不变的哀怜。
 
那一定是个骄傲而坚强的歌者。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威仪棣棣,不可选也。
忧心悄悄,愠于群小。
……
 
歌声如水流淌,胡琴咿呀。仿佛歌中那名执意不肯回头的主角,已身在崖边,但至死不肯回眸。
 
辜君莫名觉得心中空洞,抬起了手,摘桑树一叶,在手中细细的揉弄。绿色的汁液溅落在他手上,泛出苦涩清然的气味。辜君略略舔了舔这苦涩的液体,只觉得又仿佛回到了儿时,在岩谷后院里偷偷摘取未熟桑果时的滋味。
 
 
歌声渐远,尔后消逝。只余片缕香魂飘散缭绕在半空之中,不舍离去。
 
 
辜君从歌声中醒来,见到了眼前的密林重重。他忽然开始怀念儿时的杂草院子,儿时的未熟桑果。这是一种突如其来的怀念,如同一阵夏雨,来去匆匆,不留痕迹。一种预感告诉他,不能再次前行了,可他仍然按奈不住自己的双脚,执意向前。如同水心之舟,难以溯游。
 
他又向前行了一段,并未见山穷水尽,而是看到一片开阔地方。如同民居,田畦处处。而在不远处,立着一块石碑,血字魏书,苍劲刚猛。
 
那是一个听起来,就带着一些夜色气息的名字。
 
 
“——秉烛寺……”
 
 
×××××××××××
 
 
潼关路险,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古有飞将横渡,用兵如神。而如今,这种传说也只余了人们饭后闲谈之佐料。而似乎许许多多的传说也是如此。英雄美人,迟暮白发,红颜凋零,英勇不再。如同碎了的红瓷,再如何的精巧绝伦,终究难逃被掩埋黄土的命运。
 
玉崔嵬常常在想,自己被埋入黄土後的模样。或许有人会彷徨心痛,但更多的人一定是喝彩叫好——届时他的坟前一定热闹非凡。但他并未想到,原来自己的死,会是如此安逸寂静。或许人的一生也是难测,百年风流,千古英豪,多多少少爱恨纠缠就在黄土中散去,不见真心。
 
辜君正在一心一意的驾驶马车——看来他平日里一定不常干这一类事,两匹马左拐右拐,让玉崔嵬不禁担心两人会不会躲过了莫琰蝴蝶错,又要因为某位马夫的技巧问题落下万丈悬崖粉骨碎身。自己是死而复生,不过这并不代表他想要再死一次。
 
经历了又一次的强烈颠簸,玉崔嵬终于忍不住拍了拍辜君的肩膀。
 
“你会骑马吧?”
 
辜君拉紧缰绳,喝令两匹马停下。回头道,“当然会。”
 
玉崔嵬笑了笑,指指两匹马,“那为什么还要坐马车呢?”
 
“你刚刚醒过来,若是骑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就真的只能向你那位小舅子负荆请罪了。”辜君手里绕着缰绳,还在研究怎么驾驶马车。
 
玉崔嵬咬唇笑得花枝乱颤,“你倒是怜香惜玉的很。只是照这样颠下去,弄不好就直接从山道上滚下去了。你我都会骑马——把车子搁下吧。”
 
“你无妨?”
 
“无妨。”
 
 
辜君将车夹卸下,牵了一匹马给玉崔嵬。玉崔嵬谢过,侧身上马。辜君只见过姑娘家这样骑马,没见过一个大男人这样的,不由得有点想笑。但玉崔嵬一张脸雌雄莫辨,看上去也没什么不协调。自己也上了马,一夹马腹,向前跑去。两人绝口不提玉崔嵬是如何复活,何时复活的;也不提辜君为何要从宛郁月旦手中得到玉崔嵬,为何要救玉崔嵬。只是一前一后的跑在山道上,一路无言。  
  
  
№14 ☆☆☆宛郁青2007-07-04 21:06: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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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忧矣,於我归处?
 
  蜉蝣之翼,楚楚衣服。心之忧矣,於我归息?
 
  蜉蝣掘阅,麻衣如雪。心之忧矣,於我归说?
 
 
——诗经《蜉蝣》
 
××××××××××
 
两人欲复行时,怎料遇上一场暴风雪,四周无处可躲,呆着是行不通的,只得快马加鞭,玉崔嵬初时还好,只是天雪路颠,他此时身体极弱,脸上顿时浮起了病态嫣红。只是他天性不喜示弱,强忍着未有咳出。辜君尽管没有回头,但玉崔嵬的情况他一清二楚,当即欲停下为他输入真气疗伤。
 
玉崔嵬道,“你莫要停……”他本已是强弩之末,此时一开口,竟是呕出一口殷红。辜君一惊,已顾不上其他,手一揽,将玉崔嵬二脉打通。他触手对方身体,只觉一片滚烫——“你的内功已经没有了,而且有些发烧……”
 
“暂时……死不了。”玉崔嵬弯了弯唇,笑容看起来也憔悴的紧,“我只是想起一个人……他是我朋友的朋友,也是死而复生,不过他没我那么糟,而且,只要生人为他渡气便可……”他越说到后面,越是凑近了辜君。辜君只觉这严寒天里,身边似是有一只火炉——他怎会不明白什么叫做“渡气”……玉崔嵬不知是认真的提醒,还是有意调戏。可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辜君已不容多想,能有一丝希望都不愿意错过。当即捧过玉崔嵬艳若桃李的脸,暗暗道了一声得罪,便吻了上去。
 
玉崔嵬风流倜傥半生,也压根没想到辜君敢就这样吻了上来。他原本只是抱着胡侃瞎聊的心情等死,但对方真的毫不犹豫的就为他“渡气”,这反倒让他有些不知所措。更加离谱的是,吻好后,辜君期待而无辜的表情,好似是玉崔嵬强吻了他似的。
 
“好了点……没有……?”
 
玉崔嵬心想,怎么弄的好像自己欺负了他似的……
 
“哎……我说你……不会是第一次吧?”
 
“……”
 
“脸红什么?扶我起来。”
 
辜君拉起了玉崔嵬,扶他上马。却被玉崔嵬在脸上揉了一把。辜君一个晃神,只觉得从小到大没有和一个人那么亲密过,他虽心思敏捷,聪慧异常,只是从来不涉风月,殊不知自己是被吃了豆腐。
 
玉崔嵬经过刚才那番折腾,暂时稳住了心脉。他本是因李陵宴“执手偕老”而死,却又阴差阳错的被莫琰毒到。两股激流在他体内相击,令他暂时清醒了过来。只是“死刀”刀气已破坏了他的五脏六腑,尽管有帝麻奇效为他吊住性命,但哪怕能活下去,也是如同风中残烛一般。
 
他其实意识从服下帝麻之后就一直都在,只是无法醒来。而自辜君跃下客栈时他因为毒药恰巧清醒,因为不明目前情况,恐贸然行动会招惹危机,又明白辜君对他没有威胁,便佯装昏睡,欲待机行事。直到莫琰使出玉石俱焚的一招时,忽然觉得袖中有什么,当时情形危险至极,根本容不得他想,直接将那袖中之物刺出。
 
此时他再端详那根簪子,只见那银簪成色极好,雕琢精致,刻的是群蝶戏花,栩栩如生,一端用镂空的雕法,刻出一朵缅桂花。花蕊之中镶嵌一块玉璧,玉璧光洁无暇,幽深似夜,一看便知是价值连城的货色。
 
玉崔嵬手中把玩那根银簪,忽见每片花瓣之上还铭刻了数行小字,他凑近了看,见是一阕《隰 桑》——
 
“隰桑有阿,其叶有难。既见君子,其乐如何。隰桑有阿,其叶有沃。既见君子,云何不乐。隰桑有阿,其叶有幽。既见君子,德音孔胶。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诗句说的是闺秀心中暗恋之情。那柳体温婉,应是女子手迹。玉崔嵬莫名的觉得那笔迹无比眼熟,又将银簪仔细查看,才在花托暗处,发现了一个署名。
 
 
他呆了片刻,随即笑了一声。
 
——那是个熟悉的名字。
 
 
 
——成碧。
 
宛郁成碧。他那死去的妻。
 
 
“……这算报复吗……月旦……”
 
他将那玉簪小心翼翼的盘于长发上,喃喃道。
 
 
——唤醒他心里的罪恶感?抑或是……抑或是……某种暗示?
 
玉崔嵬已了然,这暗示着什么。但他不敢去想——若那暗示成真,一切就太离谱了。他已是死而复生,若果宛郁月旦为了控制他,控制秉烛寺,说不定,真的会无情无义到使用那方法——
 
 
他忽然觉得心口一痛,似是被一根细针叉入。缰绳急转,马匹发出嘶鸣。辜君听见了动静,急忙回头,见玉崔嵬正在往回急奔。他刚想要问,却听闻玉崔嵬的喊声——
 
 
“往秉烛寺——!快——!”  
  
  
№15 ☆☆☆宛郁青2007-07-04 22:10:0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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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
№16 ☆☆☆泼猴快滚2007-07-05 09:38: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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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得无比痛苦.......JJ昨天抽抽的厉害......ORZ......
今天继续.............
№17 ☆☆☆宛郁青2007-07-05 11:50: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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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实。
 之子于归,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叶蓁蓁。
 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诗经《桃夭》
 
××××××××××
 
秉烛寺内,原本是有一座玉佛像的。这并不奇怪,毕竟,这也是一座“寺”。佛居寺,寺供佛,本是天经地义。最初的秉烛寺,也不过是山中的一座小庙罢了。每日三两个和尚外出打水念佛,焚香诵经,度日清廉,平安无事。
 
直到某一天,一队人马被逼进了这山中。大约几十来人,男女皆有。为首的男人姓赵,却未有报出自己的名号。这一行人虽然狼狈,但不落魄,出手阔绰,行事有礼。而男子身上皆有明黄条涤装饰,显然是王族贵子。他身旁始终跟随着一名女子。女子也和他一样,只说自己姓谢,其余名号一律不提。因是赵公子之妻,僧人便称她为“赵谢氏”。她容貌秀美,气质端庄,发簪之上金色飞凤巧夺天工。入寺几日之后,这些人都换了衣物,与平民无异。方丈让他们到寺后入住——那是一处民居,大约二三十间茅房,只不过因为数十年前的瘟疫都荒废了。
 
几日之后,官兵也曾上山搜过,听闻方丈言那些民众都是平民布衣,世世代代居住在莫言山,便未有细查,下山离去。那数十人就这样保住了性命。
 
 
方丈未有收那些人的金银珠宝,也未有问他们的来由。那名赵公子为表感激,便从山顶处搬来一块巨石,用一把斧,凿出了“秉烛寺”三字,并以自己的血为墨,将字染红。这一块巨石,一立,就立了整整七十年。
 
 
直到寺中僧人都圆寂了,这座玉佛依旧供着。后来,这群人生儿育女,皆有五人传授孩童武艺。天长地久,子子孙孙,秉烛寺后的民居已被重建数次,宛如一个乡镇。又过了几年,不知为何,此处的风俗渐渐恶化,而同时,江湖上对于邪派的追杀,也使得众多邪教帮众躲入秉烛寺。魔性渐长的秉烛寺,终究成了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罪恶之处。
 
但是,在秉烛寺中始终有一种传言——最初的赵家,在寺中建了一个宝库,里面有着比乐山宝藏更加令人痴迷疯狂的宝物。可,宝库究竟在何处,无人知晓。
 
×××××××××
 
玉崔嵬纵马急奔,不顾天险山深。辜君不明白他为何如此拼命,只得用尽全力追赶。扑面寒风呛得他说不出话来,脸上刀割一样疼。
 
好不容易待马匹再也跑不动,辜君松了一口气,刚刚想要上前劝玉崔嵬,怎料得到对方纵身而起,如一阵风一般踏风而去,徒留辜君在原地。
 
北风那个吹呀……雪花那个飘呀……
 
 
XX的!!!他最不擅长的就是——轻——功!!
 
 
辜君连咬人的心都有了。硬着头皮用起了离尘无踪,急追玉崔嵬,可哪里还有玉崔嵬的影子?他一个人像傻子一样的站在山道上,恨不得把一辈子的脏话都骂尽,又不知道气从何来,只能生闷气,拿脚狠狠踩着路边的积雪。
 
××××××××
 
从漳州到莫言山至少也有十几天的路程。按照玉崔嵬的体质,弄不好就死在半路上了。辜君又不明白玉崔嵬那么急着往回赶是为什么,只能一路走一路问,有没有一个半边脸很漂亮的人,但是一路上没有人知道。
 
辜君心里一沉——通往莫言山方向的路就这一条。要不然,就是玉崔嵬已经从悬崖上失足摔了下去。要不然,就是遇上了仇家……总之没有什么好的可能。他寻找了五日终于放弃了。世间人与人之间自有缘分,各人有各人的天命。若他真的无法再遇上玉崔嵬,也只能说是此生无缘罢。
 
于是他就慢慢的往回走。一边还想着找寻赵圣香和李清秋。路过了开封,城里还是一片颓然的样子。他忽然兴起了进去晃晃的念头,便纵马进了城。
 
他这一次云游遇上烦心事甚多,路上无人,他索性纵马飞驰,来了一首《白马游》。正感到心头阴霾有一些散开的时候——突然之间,不知何处窜出了两个人!
 
辜君用力勒马,总算在两个人被马蹄践踏之前阻止事态恶化。那两人,一个身穿锦袍华衣,手中一把折扇;另外一个打扮古怪至极,发色也是浅栗色。辜君皱着眉头,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于情于理都应该下马道歉,忽然之间,他看见了其中的一名少年。
 
那少年就是穿着华衣,看起来富贵非凡的那一位。此时他的眼睛正看着辜君,嘴角还带着笑意,折扇一抖,上面居然是金光闪闪四个大字“千岁风流”。
 
辜君指着那名少年,老半天,才吐出了一个名字。
 
 
“赵……圣香?”  
  
  
№18 ☆☆☆宛郁青2007-07-05 11:54:0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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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篇……当作原创番外看亦可以。
 
 
 
 
十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诗经《关雎》
 
××××××××
 
……哎,我说,你是不是只老妖怪……
 
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的意思是……你还真是道貌岸然。
 
彼此彼此。
 
……哼。
 
 
 
 
年少时,他们坐在一起。
 
 
凭栏上,辜君蹬了鞋子,看楼底下一片片桃花嫣红,于是石板青便显得难以逃出升天,丝丝缕缕透在缝隙里。
 
海琮在一边,微微靠着,深灰色头发严谨梳理着,衬出幽深褐色的一双眼,不知想些什么。
 
喂,海琮。
 
嗯?
 
坐上来。我落下去了,还能有个伴。
 
留着自己享受吧。
 
这话怎么说的,好东西要大家一起分享。
 
当心,害得大家一起撑死。
 
怎么会?我的爱宽泛着的。
 
噢……我怎么不晓得你那么博爱?
 
我爱天下苍生。你当然不知道。
 
 
 
海琮看了看天空,晴朗着,偶尔有一两只灰色鸟儿剪过,如划过水面的叶片,掀起的涟漪不过刹那。碧空清澈,浮云寥寥。似乎如同一只巨大的爪,将一切都覆盖了。
 
辜君总想要扯着他一起做些没体统的事。话说严谨的海琮少主,沉默的海琮少主,不苟言笑的海琮少主……
 
……切。道貌岸然。海琮你真的是道貌岸然到了极点。
 
过奖。
 
 
 
他还是把脚勾在栏杆上,荡悠荡悠。海琮看看他,道,要是被武帝看到你这幅吊儿郎当的模样,难免又是一顿打。
 
辜君没回头理睬他。用手剥着栏杆上斑驳的红漆,指甲缝里变得生动起来,似乎是被夹竹桃的颜色吻过,带着那么一点妖气。
 
 
……海琮……
 
嗯?
 
……听说,六师兄死了。
 
 
海琮的眉头皱着,迟疑了许久,将手附在了辜君的手上。
 
那只手冰冷,冰冷。仿佛被栏杆上无情的红漆吸收完了所有的生命。
 
 
你听谁说的?
 
师父和尊皇在房间里聊天,我不当心闯了进去,听见了那么一句两句。
 
……你还真相信了。才一句两句而已……我还知道你们岩谷厨房里,掌勺的有一只狗叫做六六的。
 
我……没办法不相信。
 
 
 
海琮沉默了。眼中的褐色渐渐沉了下去。
 
 
师父和武帝不会让你去死。
 
我明白。
 
阿辜……这就是江湖。杀人人杀,没有任何抉择的余地。
 
我明白。
 
这里是一个世外桃源。你乖乖呆在这里,吃喝玩乐,什么都不用去管。别老往外跑——你不是一向讨厌舞刀弄剑的吗?
 
我全都明白的。海琮。
 
……哎,那就好。
 
那个……海琮……
 
怎么了?
 
摘一束桃花送给我吧。还没有人送过我花呢。
 
……你无聊去吧。
 
……海琮……
 
……
 
……海琮……
 
……
 
……海……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天边,有时一寸浮云飘荡。
 
那个黛青色的身影被嫣红桃花淹没,徒留下一地散叶残枝,在阳光下苟且偷生。
 
 
辜君忽然觉得,那只手,又逐渐冰凉,且永远,永远,不会再次温暖起来。  
  
  
№19 ☆☆☆宛郁青2007-07-05 11:55: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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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园有桃,其实之肴。心之忧矣,我歌且谣。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骄。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有谁知之!有谁知之!盖亦勿思!
园有棘,其实之食。心之忧矣,聊以行国。
 
  不知我者,谓我士也罔极。
彼人是哉,子曰何其?
心之忧矣,有谁知之!有谁知之!盖亦勿思!
 
——诗经《园有桃》
 
××××××××
 
 
海琮从梦里惊醒过来的时候,窗外湘妃竹林里竹声涛涛。他在床上坐了许久,终是唤琴婢点亮了灯,夜读片刻。
 
 
屋中书架之上,不止放着书,还堆积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像是挂饰,木模,写坏了的手稿,以及其他旧物,似乎是被人用过的东西,却都被海琮收集起来。琴婢曾经有几次整理寝室的时候,想要将东西收拾掉,却被海琮喝令禁止。
 
海琮拿着书卷,神游天外一般,未有看进一行字。他索性将书卷搁下,在房中渡步。心中某处的不安越发的大,他努力让自己沉静下来,看看那些小东西。又觉得心中的不安丝毫未减。
 
——那是一种奇怪的心情。他明明知道自己在担忧着什么,但许许多多理由告诉他,他不能担心那些。
 
 
夜色已过了大半,东方浮现出浅浅的鱼肚白。那一盏“龙凤鼎天”的灯发散出的光线也不再那么明亮。海琮撑着自己的额头,轻轻的揉着。房内香炉依旧焚着狐丹香,香气撩动了屋内沉浸下来的寒气,让海琮感到一阵恶寒。他猛地站了起来,大幅度的动作将椅子掀倒在地,但它的主人无暇顾及——海琮已推开了房门,扑面的寒风没有令他有丝毫畏缩。
 
守夜的琴婢屈了屈身,白色长衣如云流淌,在寂静的黎明,这名素雅女子如同一只白蛾,亭亭玉立在落着雪的廷苑里。
 
 
“主人,有何吩咐?”
 
“九公子离开时是什么日子?”
 
琴婢听闻,恭敬回答道,“去年入秋,九月初九。九公子是辰时离开的,没有带着下手。他走之前,还吩咐妹妹们要好生照料主人。”
 
海琮听了,目光越过了琴婢,似乎已不再停留于这个庭苑里。一切都如同静止。片刻后,他的魂才回来一般,手扶上门框,侧过了头,喃喃道,“他可真会挑日子……九月初九……”
 
琴婢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过了一会,海琮道,“你去通知无晴居上下,这段时间,无晴居大小事务由师尊亲自定夺。”
 
琴婢一愣,许久才回应过来,“是……那,主人您……”
 
“我要出行多日。”海琮在庭苑中的石椅上坐了下来,把玩着落在桌上的一把雪,试图用这个动作镇定他的不安。
 
 
 
“今日出发。”
 
 
××××××××××××
 
 
“——你给我站住——!”
 
“——你给我……站——住——!”
 
 
开封街道上,一个明艳身影东窜西窜,一个雪白如嫡仙身影的狠狠追赶,那个浅栗色头发的少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两个人都已经没了影子。
 
辜君只是感叹苍天无眼——前后不到十天,就让他遇上两个轻功好的!玉崔嵬是秉烛寺寺主,武功高强自然正常;问题是这看起来就极其“败家”的华衣少年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他又怎么会知道,圣香浑身上下的武功当中,也可以说:只有轻功好。
 
 
辜君心中一把怒火把理智全部烧光,捡起路边一粒石子,就朝圣香掷去。这一下,稳,准,狠,打在了圣香的膝腕之上。圣香只觉得腿脚一麻,直直的摔在地上。
 
 
“痛——啊!”
 
“圣香!你没事吧?”
 
“臭小子你快点束手就擒!”
 
……
 
一时之间,百声齐放,霎是热闹。
 
 
圣香因为是面朝地,为了不摔得皮开肉绽只得用手去挡,手上自然是挫伤了。岐阳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绷带药水帮他消毒包扎。辜君抱着胳膊怒气冲冲的看着他们。圣香被这杀人的目光射的有一点杵。岐阳只觉得对方极其清俊,白衣飘飘,武功高强,放在现代都是横扫一大片的偶像派,只是实在有一些……流氓。
 
辜君丝毫不管两人心里在想什么,问道,“你干嘛逃?”
 
另外一边居然还能回答的理所当然,“你在追我啊!”
 
“我只是说了你的名字,你逃什么?!”辜君只觉得此人莫名其妙,火大之下连“本座”这种尊称都略过了。
 
“都是你不好!你知不知道这样轻飘飘的叫人名字很像招魂啊?本少爷还年轻的很,你这白无常要找替死鬼别找我!”
 
辜君心中怒火刚刚熄灭了一点,又刹那窜起,举起手便要把眼前这个不知天盖地厚的黄毛小子痛扁一顿,但又怕自己下手没了轻重,把人交到那位“聿公子”手里的时候已经少手少脚了。只得强行压下火气,问道,“你是不是认识一名姓聿的公子?”
 
圣香眨了眨眼睛,“木头?认识的认识的。”
 
“他拜托我找你回去。现在找到了,你是自己跟我走,还是被我打晕了之后拖走?”
 
“看起来你很厉害的样子,”圣香往岐阳身后缩缩缩,“打又打不过,本少爷怕痛,还是自己跟你走好了……聿木头怎么会找来这么个……”
 
辜君没有想到事情会那么轻松,又听闻圣香接下来的一堆唠叨,只觉得这个少年真是莫名其妙。心中想好,先把圣香送往那位聿公子那边,再和海琮商议关于李清秋之事。
№20 ☆☆☆宛郁青2007-07-05 11:56:2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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