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果然是出事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人救上来，东方无月擦擦脸上的水，看着地上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关瑞卿，不由有些懊悔：原来小时候那件事的副作用这么大。关瑞卿岂止是不会游泳，简直是见水就晕嘛……

关于关瑞卿为什么会晕水这一点，要追溯到两人还是小屁孩的时候——为什么要说是两人呢？因为关瑞卿晕水，和东方无月有着直接的、紧密的联系——试想一个被无影神棍追得掉进水缸差点就淹死的人，会对游泳感兴趣那才怪了呢。

“师兄，你醒醒啊，我没事了，你可别吓唬我……”无月美人可怜巴巴地摇着关瑞卿胳膊：不会是淹死了吧……唉，这玩笑还是开过头了。

怎么办，关瑞卿就这么死了没法向师父交代……虽说他随便编个理由师父都会相信，可是，良心会不安的……

东方无月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灵机一动。

捏住关瑞卿的鼻子，东方无月缓缓低下头：救人要紧，真的不是我要吃豆腐……就算是我要吃豆腐，也不会吃一个死人的豆腐……

“你说谁是死人？”阴森森地话从身下冒出。

无月吓了一跳，忙把嘴唇挪开：诈尸了？

“你刚才在干什么？”关瑞卿撑着身子坐起，用手擦擦嘴。

“没没没……”无月可怜巴巴地看着关瑞卿：“我是想救你，只好用那个办法了……你不要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啦，我真的什么都没干……”

关瑞卿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解开湿漉漉的头发：“我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美人乖乖照办，白皙修长的手指一件件捏起衣服，慢慢套上，怎么看怎么觉得很诱惑。

当然，是指眼前的人不是那个不解风情的关瑞卿的情况下……（关某人抗议：是你总也写不到我开窍……）

“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了，会要人命的。”关瑞卿想想都后怕：自己当时怎么就那么财迷心窍，差点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明白了……”无月乖乖答应，欲言又止地跟在关瑞卿后面。

“你想说什么？”关瑞卿回头。

“那个……这个……”无月搓着手指。

“快说！”一声厉喝。

“你刚才说有桂花糖，在哪里……”

关瑞卿摇晃着转过头：他刚才怎么就醒来了呢，他宁愿那么睡死过去好了……

溺水事件过后，可怜的无月发现大师兄一直和他保持着两头大象的距离。无月委屈：离我这么远，难道真怕我会淹死你么……

关瑞卿摇头：“不是。”

无月大喜。

“是怕你会气死我。”

………………

在接下来的旅途里，无月的工作变成了千方百计讨大师兄欢心。

“师兄，你看这只大白兔多可爱，我扒了皮给你烤了吃好不好？”无月蹲在一棵树桩旁，提起刚刚撞死的兔子。于是我们知道了在守株待兔这个故事里，那位可怜主角的最终归宿……除了骨头之外，全都落在东方无月的肚子里。

“师兄，我听说这个枫树镇有个鱼肉乡里的土财主，家财万贯。我趁着夜黑风高，伪装成黑衣夜行人，闯入豪宅，帮你偷件新衣服可好？我知道师兄你最爱美了，只有这么几件替换的衣服肯定是不够的……啊，对了，再帮你偷几双鞋……若有型号合适的夜壶师兄你要不要？”

关瑞卿忍了一忍，大声骂之：“一，你既然能混进去为虾米不偷银子？二，惠云峰下收破烂的老头最感激的人明明是你，怎么能说我爱美？”

无月迷糊了：“师兄，爱美和收破烂的老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当然有，”关瑞卿严肃道：“他靠你扔下山的旧衣服旧鞋子养活了全家老小十余口人……”

无月美人马屁没一个拍得准，还被马腿不轻不重踢了几脚。情急之下使出杀手锏：“师兄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为了博你开心，我可以答应你任何条件……”

关瑞卿等的就是这句话，闻言马上深情凝视着他师弟：“我的条件只有一个：离～我～远～点！”

无月头摇得像波浪鼓：“我说答应你任何条件必须在我能力范围之内……”

“你长腿了没有？”关瑞卿冷冷打量。

“长了……”

“没残废吧？”

“没有……”

“神志清醒吗？”

“这个……”

“一个长了两条腿儿，神志和身体都很健全的人，没理由不会走吧？”

“当然！不然我现在在干什么？”无月委屈地快步赶上他师兄。

“那好。”关瑞卿停下来：“现在你只要停下，转过身，朝着和我相反的方向走，我的条件你就达到了。明白？”

“师兄你真这么讨厌我？不想和我一起走吗？”无月美人泪光盈盈，小手牵住关瑞卿的衣袖，朱唇轻咬：“师兄，我们在一起近十载，你竟然一点都不顾及同门之谊……有句古诗说的好：本是同根生，太监真着急！”

“谁教你的？”关瑞卿嘴角抽搐。

“什么啊，这是我自己的心里话……”无月辩解。

“快说！”关瑞卿拉下脸。

“师、师父教我的……他说，总有一天这首诗能派上用场，让我好好背诵……”

“背得很好。”关瑞卿很惊讶，在全天下太监都笑不出来的时候，他居然还能笑出来……

“这么说，师兄你不赶我走了？”无月期待道。

“我就是赶你你能走么……”关瑞卿头疼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休息：“不是我不想和你一起走。可我们身上没有银子，你开销又那么大，不到今晚恐怕就得饿死在街头了……”

“原来是没钱啊，你早说嘛。”无月了然。关瑞卿大吃一惊：难道你一直不知道我们没钱？

“要说赚钱，我倒有个好主意……”无月歪头想了想，可爱的小虎牙一吱，笑得一脸诡异。

关瑞卿只觉得身后冷汗直流……

奇怪，明明是夏天，怎么风这么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