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 年 快 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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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头脑昏沉到记忆不起那些走过来的路，和遇见后又分开的人。

他只知道一个人走在积雪未化的路上，一路上举步维艰。安静地看着远方和身畔依旧昏黄地散发着暗昧光芒的路灯，眺望着那空无一人的马路，任由额前纷乱的长发随着冷风飘起遮住眼睛，远方一片漆黑。甚至于在这濒临郊区的学校，在这午夜时分，连车辆都稀少得仿佛这里是被遗忘的世界，但是他无法确认的是这个世界上依旧有值得记忆的东西，即使只是用来消磨时间，这一年中的无数琐事和无数虚度的时光，依旧达不到刻骨铭心，依旧如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依旧挥霍得如此潇洒却无法湮灭那心中隐隐的忧患。

世界仿佛在刹那间泯灭了所有的光明，他只知道在晕眩中模糊地看见那一直以来在梦中盛开着的莲花。粉红色开在冰蓝的水中，水底是深不可见的沉黑，沉香入海，暗涌的腐海中燃烧着哭泣的亡灵，尸体的养料滋养着莲华怒放，光明直达天际却无以为继地被阴沉的苍穹吞没了最后一丝微茫的希望。天边的云彩舒卷着慵懒的弧度，映入眼帘。神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视他的痛苦与祈祷，神经质地在苍白的面庞上牵动那僵硬了许久的唇角，露出牵强的微笑，如果那可以叫做微笑的话。这诡秘的笑容灼烧着那早已灭绝在西方的晚霞，召唤出漫天星斗在阴霾的空中陈列出诡谲的阵形。

记忆中他并没触碰到永无岛的沙砾，更没有接近过恒河的涟漪，那么为何在喧嚣中，一切却总是带着遗憾告诉他走过了这么多这么多的时间却不知道自己行走在怎样的路上，也许一切昭然若揭是他没有勇气去抵达最后的答案，因为很多时候最后的那一刻所带来的总是极端的结论。美好在瞬间被毫不留情地玷污倾塌，夜上浓妆的放肆和梦死醉生的迷幻总让人在玷污的时刻却忽略了那唇上涂的其实是圣洁而纯净的檀香唇膏。

那记忆里的第一场雪总是拥有着刺骨的温度，而那夜离开的人和终结的事却没有伴随离去一起消亡，无论如何后知后觉都是一种罪过，哪怕漫天烟花开的时刻宣告离去不再回来，可是等待却总是无法那么轻易地放弃的事情，即使泥牛入海音讯全无。可是归根结底这一切也不过只是太过任性和不坚定的戏码。

到底是为了形式而坚守一个虚妄的玩笑和故作轻松的承诺还是这个时代已经变化得如此悲哀让他觉得无法接受，隐忍的心情再也无法诉说。看不到一张没有面具的面孔是否就表示这个世界安全得适合居住。得到又如何，失去又怎样，执着为何总要失之交臂，不贪心却又为何能够幸运，幸与不幸，有何区别。即使如此问了，又有谁能懂能答。

蝴蝶绚烂的翅膀在沙丘上煽动起三千世界的永劫大火那一刻，哭泣的莲花在神的脚下盛开，十万里苍茫晴空雷霆大作，漫天鲜血如雨瓢泼而下，大地龟裂出绯红色盘旋埋葬生灵的花纹，森森白骨上花朵开放。他终于微笑。刹那便是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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