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评——记《无尽的故事》

鉴于我看奇幻不多，对军事等方面的知识也并不熟悉，所以只写一篇读后感短评。

这次评论中，《死城》部分被诟病最多的似乎就是梨砂和克伦威尔之间的婚前性行为。这并非不道德，然而作为女性，或言之，作为女性读者，两个人从邂逅、相知、相爱，直到在床上滚来滚去，总也要有个时间存在。这里的时间并不单单指小说中的时间，同样也有在小说阅读上的时间。在《死城》部分，梨砂和克伦威尔可以说是刚刚开场就上床了，说实话，虽然没有那么排斥，我看到这一部分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

在这一部分之前，梨砂与克伦威尔之间的情缘并没有得到完整的交代，反而是做完了才有一个大略的叙述，最多的还是克伦威尔对于二人前景的规划以及梨砂的期待。这一点并非不可原谅，也并非是BUG，但我始终觉得作者在这个情节上的处理十分粗糙，至少很少考虑女性心理。第一，从文中看来，梨砂之前似乎并未跟克伦威尔发生过肉体接触，那为什么一见面就似干柴烈火，似旷夫寡妇？第二，如果第一点成立，梨砂应该还是处女，献出自己第一次后居然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第三，梨砂在全文中的表现应该是个很有原则并且很坚强的女孩儿，那么在甩掉自己有了肉体关系的初恋情人时就那么坚决？这三个问题综合起来看，我认为梨砂很没女人味儿，不过这并不是梨砂这个角色的过错。

如果要分析梨砂的心理，她对于克伦威尔的爱慕应该掺杂了小女生对于英雄的崇拜，从敬仰变成倾慕。鉴于文中的梨砂是个孤儿，那么这种爱慕同样也有恋父或恋兄情结的因素在内，即，认同对方所做的一切事情，同样认为对方的理念即正义与正确。同时，梨砂因为是孤儿，所以对于家庭的渴望也非常强烈，两者综合起来，克伦威尔在ML之后对她的一番许诺就变得无比美好，通过这个推论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在ML之前，克伦威尔对于梨砂而言是个英雄更是个偶像，在ML之后，克伦威尔是准丈夫和一个男人，这个转变是很重要的，如果恋父或恋兄情结这一条件成立，梨砂应该在ML之后，会对克伦威尔产生一种依赖情绪。

再说他们之间的这次婚前性行为。梨砂与克伦威尔之间，必定有个感情转化的过程，即从恋父或恋兄情结转化为女人对男人的倾慕。这个过程是什么？如果保持故事的原大纲不变，我觉得应该是二人的分手，在独自一人冒险的经历中，梨砂逐渐明白自己对克伦威尔的感情，这样，梨砂对克伦威尔的思念就顺理成章，变得刻骨铭心，用我很喜欢的字眼来说——相思如毒。这样的感情，才使得梨砂在重逢克伦威尔之后不顾一切地把自己交付于他。

问题是，克伦威尔在文中是突然出现的，梨砂在此之前没有表现出这种强烈的思念。同时，在克伦威尔出现之后，也没有这种表现。这里仍然要牵扯一个女性心理的问题。如果是重逢朋友，那么《死城》部分的描述丝毫无错，但若是说重逢相思以久的情人，梨砂的表现绝对不及格，这种重逢不但只有笑容，同时还应该有泪水，有对相思的苦涩和辛酸。所以，在我们看来，梨砂的表现只是看到克伦威尔就作恶虎扑羊状，活像一个女强奸犯。

同样在这场婚前性行为中的另一位重要人士，克伦威尔同志，他的心理、他的想法呢？他对梨砂的感情是怎样的？他是跟梨砂一样，太久的相思让他忍不住想要用这样一种方式宣告彼此的所属，还是只是对送上口的肥肉来者不拒？文中没有提及。正因为后文中，梨砂与克伦威尔的决裂那么简单，所以才让美好的爱情看起来就像一场one night stand。

再说第二个问题。虽然没有做过社会调查，但我相信只要是女性，在失身之后，不论是什么原因，都会有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好像是站在望乡台上的鬼魂，对着自己少女时代远去的背影做最后的告别。无法考证《无尽》的时代背景，不知道那时候婚前性行为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举动，但依梨砂在文中的举动看来，她似乎应该是个较为传统的女性，很有原则，或者说是某个秩序内的人物。那么她是否会对自己贸然爬上克伦威尔的床有一丝不安？会不会害怕对方因此瞧不起自己？这个论调虽然又老旧又庸俗，不过请相信我，有这样心理的女孩儿仍然要占大多数的吧——梨砂只是个黄毛丫头，并非久惯劳成的交际花。

文中虽然没有提及，但克伦威尔那番许诺应该就是关键之所在，这番许诺回答了她心理的疑问，克伦威尔许诺了婚姻，以及婚后美好幸福的生活。在这种情况下，梨砂对他的依赖感就有一种质的变化，如果恋父或恋兄情结成立，那么他们之前的关系有一丝微妙的不平等，梨砂对他有一种偶像般的崇拜，努力按照克伦威尔的样子打造一个“他会喜欢的女人”。而在这之后，他们仍然有一种不平等的关系存在。如果梨砂会对这场婚前性行为感到有一些羞耻和不安，那么她对克伦威尔的许诺应该会有一些感激的心理，并且在潜意识中有了一种妻子服从丈夫的顺从和依赖感。但是对比前后文，梨砂在这方面并没有特别突出的表现，行文中无法发现梨砂这个人物成长了的痕迹。

在梨砂和克伦威尔的决裂中，必定会有矛盾和动摇。我将梨砂定位为秩序内的人，并且在后文中她将维护某种秩序，那么在这场决裂情节中，她矛盾和动摇的源头，或者说，做左右互博的两个力量是什么？我认为，一个是来自于她对克伦威尔的依赖和顺从，另一个，则是她在独自一人历险经历的过程中所得以成长的“自我”，她所认同的东西、反对的东西，说得矫情一点，她自我的价值观。

这样说来，梨砂和克伦威尔之间的决裂，就有一种弑父情结的意味。在有男孩子的家庭里这种现象比较常见，一山不容二虎嘛。有时候也许并非为了某种理念的正确与否，只是男孩子想要证实自己的力量，或者说自己是否长大的考验，开始反抗父亲。梨砂的心理应该比这复杂很多，因为她和克伦威尔之间还有一层肉体关系，她必须要推翻兄父和丈夫两重的权威，或者说推翻克伦威尔的“秩序”，建立自己的“秩序”——这样听起来似乎有些女权主义者的味道。

后文梨砂的确与克伦威尔决裂，但决裂得异常轻松。梨砂最初对于“正确”的概念应该来自于克伦威尔，不然我不会认为她有恋父情结，而克伦威尔却在她面前放弃了这种秩序，那么梨砂对于克伦威尔应该会有一种被背叛的感觉，偶像轰然倒塌，变成一堆瓦砾。这种感情应该是强烈的，但文中描述得风淡云清。以上面的推论继续延伸，梨砂在甩掉了克伦威尔之后，她同样抛开了“爱情”这样东西，从“克伦威尔的女人”，重新回到“枪兵梨砂”这个角色，或者说面对即将来临的战争，她选择抛弃女性的身份，以战士的身份回到战场。

这样就引入了另一个问题，《死城》部分的主题。在我看到佣兵投入一场必输的战役中时，那个场面还是很震撼的。作为女性，梨砂抛弃了女性的身份所要维护的东西，就是佣兵的荣誉。同样，作为第一主角，作为故事的主要叙述者，将这个人物泛化为广义上的佣兵，作者似乎也有这方面的考虑。那么，《死城》的部分，其主题是佣兵的荣誉吗？

说实话，我是很喜欢这样的写法的。也许是对战争的理解不同，在我看来，战争就意味着牺牲，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了有形的东西，赢得了无形的东西，孔夫子曰，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其实就是这回事。虽然我对“光耀与荣誉”并不太感兴趣，但这样的场面却无异有一种悲壮的凄美，以及热血沸腾——奇幻故事里骑士精神？

问题在于，作者极力想要使得那场战争显得惨烈悲壮，效果却事倍功半。其原因非常简单，战争的牺牲太少。简单地记述几句，某年某月某日，某战争，死了多少多少人，这样的“牺牲”只是数字而已，作为小说而言，这些牺牲必须更加具象化，具象化到活生生有血有肉会思想的人。梨砂作为其中最大的一个具象，她的牺牲明显不够。而那位巫师……说实话我只觉得他是个二线角色，而且如果我是导演，我很可能不会给他盒饭。

或者说，像红猪那样的后妈才是王道，角色有血有肉，不论读者喜欢与否，他都是活生生站在那里的一个人，一个从文字中立起来的生命，大好青年就这么挂了总有点可惜的吧？平面人物，塑造得出色了，挂掉一样是让人惋惜的，但《死城》部分中那些角色的形象既然不合格，挂掉，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们只是角色而已。


人物分析部分，也许有些偏颇，大家表太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