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法国挂毯——评《无尽的故事》之《死城伊迪斯》


虽然我玄幻看的不多，但是仍旧要说，《无尽的故事》在众多充斥着浮躁和yy的中文玄幻作品中，有着难得的厚重。可以看出，作者力图使用一段一段相对完整的故事，加入主人公的经历，以历史上某繁华城市的毁灭为背景，结合佣兵们对誓言的忠诚，再添加少许感情的调味剂，勾勒出一幅史诗般壮丽的画卷。如果要比喻的话，这就好像悬挂在欧洲古堡中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哥特式挂毯，史诗油画般的题材，精心挑选的毛色，精湛的编制技术，使得挂毯足以成为让古堡骄傲的宝物。

然而，历史总是会给所有的东西蒙上一层尘埃，挂毯尤其容易在尘埃中变得黯淡，不仔细看，便看不出它原先的精巧和震撼。同样，一部小说一旦厚重起来，总是无可避免的带着沉闷。或许，是我自己浮躁，现在网络的浮躁，通俗小说的浮躁吧。作者使用了大量的细致景物的描写，来铺垫一个相对真实的玄幻世界，以及描述一场历史上的劫难，一个城市的毁灭。正如同涓涓细流汇成滚滚波涛，最终汹涌澎湃，形成故事的张力。但是，这些细节的描写，却让人读着着实有些乏味，如同挂毯上精致编织出的坛坛罐罐，物品繁杂，分开看精巧细致，却在厚厚的灰尘下混在一起，让人失去重点。更有很多地方从不同人的视角来反复说同一件事情，就显得有些罗嗦，比如突围报信的赏金，作者为了突出赏金的高和任务的艰难，几乎描写了所有人的反应。就战争描写来说，从第六章战争开始，直至第十一章第一次攻城被打退，虽然作者细致的描写了战况，但那种血肉横飞的惨烈仍旧很疏离。这种疏离的感觉，就是下面第二个问题。

读者感情的代入。从黑麦酒馆梨莎出场，作者借着她的眼睛来带领读者进入这个世界，无疑这个世界有着强烈的真实感，挑笑的女郎，昂贵的美酒，世故冷漠的工会鉴定者，但是，这样的真实却始终带着疏离，读者总可以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旁观者态度来阅读。等到男主莱克斯身份的疑团得到部分解释，他套上白袍子开始带着众人突围，这种代入感才渐渐的加入文中。然而很不幸，在满泽思要塞作者再次铺开视角，政治谋略成了主要戏份，原先的代入感很快消失。直到众人再次突围回到伊迪斯，城陷，最后的拼死战斗，这种感情的代入才重新建立起来，并且缓缓渗透出一种悲壮的情绪。可惜的是，在最后大公府后院的战斗中，战斗伙伴相应的死去，原本敷衍了事的誓言，此时又郑重的重复，并用生命实践，这种本应积淀已久的感情却并没有爆发出辉煌的光芒，造成整个故事的亮度不够。或者说，就文章情绪这条线，不够舒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我想，这大概是由于此文第三个问题。

故事中人物的刻画。塑造一个鲜明的人物，再杀掉他，在读者心中造成的效果要比杀掉一百个无关痛痒的人有用的多。或许作者没有有意突出某个人物，而是给出在特定历史环境下人物的群像，通过小人物的眼睛，来展现这个恢弘的世界。但是，人物和人物之间感情描写的不足，缺乏人物感情和历史背景之间的互动，使读者缺乏一种认同感，很大程度上减弱了《死城》这个故事的震撼。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十二万字已经足以勾画出一群让人印象深刻的人物群像。
故事中人物很多，除了女主人公梨砂和男主人公莱克斯之外，其他的人物，比如克伦威尔，屠龙队的其他成员，科尔斯，以及花了两章交代的蛮族王子和将军（总觉的蛮族写的很像蒙古人，而首席执政官和元老院，又让我想到古罗马），都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从他们出场到死去，既没有做出特别有性格的举动，也没有什么特色的语言。文中作者屠了一城的人还要多，最后造成的悲壮却是不成比例的。没有描写出足够鲜明的人物，就无法让读者对这些人物产生感情，因此在后面杀掉这些人物的时候，就没有足够的悲凉。另外，文中所有的人，说话基本上都是相同的语气和用词方式，蛮族居然和南方人说话的口气相同，这就极大的削弱了人物个性的塑造。而主要人物之间的感情描写，不得不说在这样厚重的背景下显得苍白无力。比如梨砂对克伦威尔的感情，始终给人一种小女孩初恋崇拜对象的感觉，这就使得在梨砂归还克伦威尔戒指的时候，对感情的绝决和毅然遵守诺言回到死城的行为，缺乏张力。

作者用心的编写情节，但仍有一些让人疑虑的bug。最大的一个， 两个魔法师在伊迪斯城边杀掉蛮族的皇帝，太不合情理。不论如何，在那样剑拔弩张的情况下，贸然对围城的大军出手都是一个足以造成灾难性后果的。这样鲁莽的举动，甚至说是有意陷害也不为过。对精灵女孩露露的出手，还可以说其幼稚无知，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那么那两个见多识广的老魔法师怎么也糊涂了，跟着个小女孩瞎胡闹？这样一来，这灭城的理由，就有些牵强了。

最后还有一些细枝末节的小问题。开个玩笑，世上有三种人，一种识数，一种不识数，不知道作者是哪种？“‘我想嫁给他’，这三个字第一次在梨砂二十七岁的心灵中第一次占据了重要的地位”，看到此处，我居然暴笑起来，或许作者是在恶搞幽默吧。这样明显的数字问题，后面还有一处，一时想不起来了。另外，伊迪斯只有4，5万居民？我不敢相信一个北方的贸易都市，商业的中心，建筑界的瑰宝，会只有这么少的居民。至少，要生产如文中所描述的财富，建造具有都市气象的城市，4，5万实在是太少了。

提出这些问题，或许过于苛刻，因为不管怎么说，《无尽》一文比大多数网络玄幻要好上很多，是经得起逐字逐句推敲，一段段品味的。可以看出作者揉合了很多历史上的元素进去，使其厚重大气。作品连载到这里，仿佛只是一个开头，主要人物只是刚刚登场，后面还有无尽的故事要讲述。评论此文，我颇有不自量力的感觉，有些东西大家若是不认同，只当乱讲好了，请原谅一个不太看玄幻并且对历史一知半解的人的浅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