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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二人将苏茉留在家中,便动身去寻剑。出村后沿着一条向上的小路朝与燕翅河相反的方向走,这小路弯弯曲曲前伸,在土丘和坡地间绕来折去,隐约通到燕翅山下。 “我们去哪儿?”甄梓问。 “一个,嗯,很奇特的地方。” “奇特?” “唔,我也说不好。你到了自然会明白。快着些,不然天黑前可到不了。”老人催道。二人便都不再说话,闷头往前走。 又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回头已看不见村落的影子,早间便有些阴沉的天空此刻已被乌云密密遮住,虽还未到黄昏,天光却已极暗了。秦伯在一个生满杂草的小土丘前停下,弯下腰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拨拉起来。甄梓在旁好奇地看着,就见老人将粗壮的杂草一丛丛拨开,用脚压伏草茎,露出草丛深处一块斜倚在土坡上的方形石碑。 “就是这里!”秦伯招手示意甄梓靠到近前来看。 方碑二尺多宽,半人高,碑面在幽暗的天光里呈现出一种古旧的乌突突的颜色,也不知是做于哪个年代,原本应该是圆润的碑角已变得坑坑洼洼。抹去碑面上的草灰和浮土后,能看到上面的刻痕,应是文字,但早已被风蚀得模糊不清了。碑靠在后面的土坡上,一大半儿都已陷进了土里,若不是熟悉此处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一块碑。而就算是没有草丛遮蔽,旁人大约也会将它与其后的土丘一起,看成一座老坟。 “把它搬开吧!”老人说着,伸手去搬动石碑。甄梓见了,也学着老人的样子以双手抠住碑的上沿。二人运足力气往后拉去,只听得“嗄啦”一声,那碑向前翻倒,一阵尘土飞扬后,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通道口。 一股淡白色的潮气在石碑被挪开的瞬间轰地冲出来,飞快弥散在空气里。甄梓下意识地想要掩住口鼻,手抬到一半时却忽然僵住:这股不知在底下被闷了多少年的潮凉空气里混有一种极淡的咸腥气,旧旧的,凉凉地贴在鼻腔上,像很多年前,还是幼时的他第一次偷偷溜进自家剑阁时,所嗅到的气味儿。当时他觉得那股味道像血,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剑的气味。 ——生冷金属锻铸的利器,天生有着淡淡的血腥气。所以人们说“剑乃凶器”,生来便要嗜血。却从来没有人想过,那也许只是剑中灵魅作为生灵的一种凭证。 “想什么呢?”老人道。甄梓恍惚抬头。秦伯目光一闪,指指通道,“该下去啦!” 下面是一条滑溜溜的狭长石阶,黑且陡。秦伯燃起火把在前面走,一面提醒道:“小心些。”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下到尽处。眼前是一条丈许高宽的石廊,左右石壁湿漉漉地亮着,脚下是一小滩一小滩的积水,折射着火光,踩上去啪嗒啪嗒地响。有水滴从头上淋淋漓漓地落下来,二人肩头很快便都被打湿了。幸好火把是油布缠成的,只是被水浇得一晃一晃,并无熄灭的危险。 “啧,这地方渗水渗得更厉害了。”秦伯打着火把走在前面,一手扶着石壁,声音撞在石壁上,形成连绵的回音。“上次我来时,还没有这么潮呢。”回头看一眼满面惊奇的少年,老人笑道:“这地方好久以前就有了。按照这一带的河道分布,这上面就是燕翅河最大的暗河,而这条暗道也就是唯一能够接近它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显然不是为了进入地下而修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呢,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时已能听到上方石壁后传来隐约的水声,轰隆隆的,像头顶上不时滚过闷雷。甄梓看着同样潮湿的洞壁,不自禁皱紧眉头。老人瞟他一眼,笑道:“这通道还结实得很哪!不过,”他语音一转,低叹一声,“头几年我来时,这里虽然也潮,但还没有渗水。这些年燕翅河涨得厉害,河道也就跟着涨,看这情形,用不了几年,这地方就该被淹没了。” 通道地势是微微朝下的,越往深去,地上积水越多,有几处连在一起的水甚至没过了脚面。空气里潮湿气愈重,不知从哪里透进细微的风来,二人衣物已泅湿了大片,被风一扫,都觉出一种透骨的凉。水声更响了,隐隐能听出水流的方向。而那股剑的气味却始终淡淡的,并未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而变得浓郁。 “您说的那地方,就在这条道的尽头么?”甄梓问。转折,转折,再转折,黑暗在火把照出的这丈许宽的光圈外似乎无限地长。少年心中渐渐焦燥,他一时想撇下老人飞跑过去,一时又想若走到尽处也找不到紫麟怎么办?这两种情绪就在少年心中飞快地交替往复,他握紧拳,又松开。“还要走多久?”他又问。 老人转头瞥他一眼,无声一笑,道:“不远啦!”说话间又是一道转折。老人加快脚步转过去,指着极远处那一点模模糊糊的白光道:“就是那里。”他放下手,转头看了甄梓一眼。 少年正盯向前方,没有看见老人眼睛里闪过的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哦”一声,脚下已不自禁加快,几步便超过了老人,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跑起来,朝那片白光奔去。
饭后,二人将苏茉留在家中,便动身去寻剑。出村后沿着一条向上的小路朝与燕翅河相反的方向走,这小路弯弯曲曲前伸,在土丘和坡地间绕来折去,隐约通到燕翅山下。 “我们去哪儿?”甄梓问。 “一个,嗯,很奇特的地方。” “奇特?” “唔,我也说不好。你到了自然会明白。快着些,不然天黑前可到不了。”老人催道。二人便都不再说话,闷头往前走。 又行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回头已看不见村落的影子,早间便有些阴沉的天空此刻已被乌云密密遮住,虽还未到黄昏,天光却已极暗了。秦伯在一个生满杂草的小土丘前停下,弯下腰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拨拉起来。甄梓在旁好奇地看着,就见老人将粗壮的杂草一丛丛拨开,用脚压伏草茎,露出草丛深处一块斜倚在土坡上的方形石碑。 “就是这里!”秦伯招手示意甄梓靠到近前来看。 方碑二尺多宽,半人高,碑面在幽暗的天光里呈现出一种古旧的乌突突的颜色,也不知是做于哪个年代,原本应该是圆润的碑角已变得坑坑洼洼。抹去碑面上的草灰和浮土后,能看到上面的刻痕,应是文字,但早已被风蚀得模糊不清了。碑靠在后面的土坡上,一大半儿都已陷进了土里,若不是熟悉此处的人,根本不会想到这里会有这么一块碑。而就算是没有草丛遮蔽,旁人大约也会将它与其后的土丘一起,看成一座老坟。 “把它搬开吧!”老人说着,伸手去搬动石碑。甄梓见了,也学着老人的样子以双手抠住碑的上沿。二人运足力气往后拉去,只听得“嗄啦”一声,那碑向前翻倒,一阵尘土飞扬后,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通道口。 一股淡白色的潮气在石碑被挪开的瞬间轰地冲出来,飞快弥散在空气里。甄梓下意识地想要掩住口鼻,手抬到一半时却忽然僵住:这股不知在底下被闷了多少年的潮凉空气里混有一种极淡的咸腥气,旧旧的,凉凉地贴在鼻腔上,像很多年前,还是幼时的他第一次偷偷溜进自家剑阁时,所嗅到的气味儿。当时他觉得那股味道像血,后来他才知道那就是剑的气味。 ——生冷金属锻铸的利器,天生有着淡淡的血腥气。所以人们说“剑乃凶器”,生来便要嗜血。却从来没有人想过,那也许只是剑中灵魅作为生灵的一种凭证。 “想什么呢?”老人道。甄梓恍惚抬头。秦伯目光一闪,指指通道,“该下去啦!” 下面是一条滑溜溜的狭长石阶,黑且陡。秦伯燃起火把在前面走,一面提醒道:“小心些。” 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才下到尽处。眼前是一条丈许高宽的石廊,左右石壁湿漉漉地亮着,脚下是一小滩一小滩的积水,折射着火光,踩上去啪嗒啪嗒地响。有水滴从头上淋淋漓漓地落下来,二人肩头很快便都被打湿了。幸好火把是油布缠成的,只是被水浇得一晃一晃,并无熄灭的危险。 “啧,这地方渗水渗得更厉害了。”秦伯打着火把走在前面,一手扶着石壁,声音撞在石壁上,形成连绵的回音。“上次我来时,还没有这么潮呢。”回头看一眼满面惊奇的少年,老人笑道:“这地方好久以前就有了。按照这一带的河道分布,这上面就是燕翅河最大的暗河,而这条暗道也就是唯一能够接近它的地方。不过那地方显然不是为了进入地下而修出来的。至于为什么呢,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时已能听到上方石壁后传来隐约的水声,轰隆隆的,像头顶上不时滚过闷雷。甄梓看着同样潮湿的洞壁,不自禁皱紧眉头。老人瞟他一眼,笑道:“这通道还结实得很哪!不过,”他语音一转,低叹一声,“头几年我来时,这里虽然也潮,但还没有渗水。这些年燕翅河涨得厉害,河道也就跟着涨,看这情形,用不了几年,这地方就该被淹没了。” 通道地势是微微朝下的,越往深去,地上积水越多,有几处连在一起的水甚至没过了脚面。空气里潮湿气愈重,不知从哪里透进细微的风来,二人衣物已泅湿了大片,被风一扫,都觉出一种透骨的凉。水声更响了,隐隐能听出水流的方向。而那股剑的气味却始终淡淡的,并未随着他们的逐渐深入而变得浓郁。 “您说的那地方,就在这条道的尽头么?”甄梓问。转折,转折,再转折,黑暗在火把照出的这丈许宽的光圈外似乎无限地长。少年心中渐渐焦燥,他一时想撇下老人飞跑过去,一时又想若走到尽处也找不到紫麟怎么办?这两种情绪就在少年心中飞快地交替往复,他握紧拳,又松开。“还要走多久?”他又问。 老人转头瞥他一眼,无声一笑,道:“不远啦!”说话间又是一道转折。老人加快脚步转过去,指着极远处那一点模模糊糊的白光道:“就是那里。”他放下手,转头看了甄梓一眼。 少年正盯向前方,没有看见老人眼睛里闪过的若有所思的神色。他有些魂不守舍地“哦”一声,脚下已不自禁加快,几步便超过了老人,然后越来越快,最后几乎是飞跑起来,朝那片白光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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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公子醒于2009-08-07 21:20:4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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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梓五岁的时候,他的曾祖父曾以灵力检其灵性。甄梓对曾祖父的灵力没有任何回应。老人不无遗憾地承认,作为甄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甄梓是不能听剑的。他没有天赋。 还是个幼儿的甄梓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长辈们刻意加倍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直至八岁。那一年,有另一门派的听剑师来访,一行十几人中,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甄梓很高兴自己会有一个年龄相近的玩伴,他跑去找那孩子玩。那孩子问他,你也是听剑师么?甄梓摇头。那孩子好奇地问:为什么?没等甄梓回答,他已啊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你真可怜!他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同情之色,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不一样,我不能同你玩……他没有说完,因为他家的长辈这时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喝叱一声住口!然后忙不迭向在场的甄梓的父亲道歉。 那孩子被打愣了。甄梓也愣住了,然后他发现那孩子眼睛里的怜悯变成了一种强烈的鄙夷憎厌之色,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就捂着脸转开头去。甄梓又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父亲,这时候他发现父亲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是满溢的悲哀与叹息,还有深刻的绝望。这样的神情,甄梓从来都没有见过。虽然父亲在男孩看过来的下一瞬便将眼中的神情干净地掩去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但甄梓已经看见了,并且再也忘不了。他也会永远地记着那个孩子那一瞬的怜悯与下一刻的鄙夷。 甄梓转身跑了出去。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而在这一刻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不能够听剑这件事,对于长辈们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痛苦。他们内心深处,明明是对他绝望的,可表面上,他们还要宠爱他。 这份宠爱建立在他的无能之上。 他真痛恨这一切。 那派人走后,父辈们小心翼翼等着甄梓来问这件事。可他没有。那整整一天时间,他都没有在大人面前出现。到傍晚时,他的父亲最先觉出不对劲儿,他去房里找甄梓,但那孩子不在。找遍整间院子,也没有他的影子。父亲又发动家中所有人漫山遍野地找。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有个弟子回报说,他看见后山剑阁中有光亮。 听到这个消息,甄梓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脑袋里面同时嗡地一响。 剑阁是甄家历代听剑师封禁剑器的所在,所藏上百剑器都是凶煞气极重的。甄氏听剑师将之封入剑阁,又在阁周围布下清净符咒,以期山中灵气可以净化剑上凶意。 甄家历代家主都将剑阁封作家门禁地,寻常弟子不得踏入一步。如有需要,得有家主亲自跟随。但其实就算没有那个规定,弟子们通常也是不愿靠近那里的:剑灵的凶煞气息环绕在以剑阁为中心方圆两丈的空间内,稍一靠近,识海都会如同被冰封一样。那种蚀骨的寒冽,只消经历一次,便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剑师都已如此,寻常凡人自然更加承受不住。而甄梓居然进到了其中? 长辈们惶惶然往后山赶。而这个时候,甄梓的双足已经踏上了剑阁最顶层的青石地板上。 甄梓后来不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去剑阁,他只知道,当他来到那里,除了感觉到冰寒的气息在周身荡漾外,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想,原来没有灵识,就连痛苦的权力都没有了么?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第一层是一间阔大的厅,八面墙中有七面上各凿有一扇圆形小窗。微弱的光线投进来,衬得这厅堂更显幽暗。厅内空无一物。没有窗的那面墙向内凹入,隐约能看到一条狭窄阴暗的石阶梯。石阶砌得很陡,顺着石阶上到第二层,他发现这一层比第一层小了些,几面被镂空的石墙将其均匀地分成七间小室,小室各有窗子。他探头往内瞧去,见室中央都立有一只架子,或铜铁所制,或木石雕刻。每只架上都置有剑器,一到三柄不等。当他走近的时候,会发出“喀当喀当”的振响;有的还会鞘中嘶嘶地叫。甚至还有一柄,竟自己弹出了一分刃来,闪闪烁烁的光如同睁大的独眼,看着这个愤怒又好奇的小孩。 甄梓盯着那剑。他觉得它是在问自己:你是谁啊?你是听剑师么?铮铮,你来干什么呢? “嘁!”他恨恨地踢了剑架一脚,转身跑出去。沿着阶梯向上,再向上。每一层都是剑。会叫的会自己动的,还有几柄,甚至自己会发出光来,清亮亮的颜色,像一只只小小的月亮自剑鞘中跳出来。 他一口气上到了顶层。这一层没有窗,只在尖削的棚顶上悬了一粒小小的珠子。青白的珠光幽幽照下来,他看见正对面的石壁上描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的正中央,以乌黑的铁木一上一下做了个简单的立架。架上亦刻着与墙面相同的花纹。架中立一柄剑,暗紫色剑鞘,刻有古拙的纹路,锷手处一镏银线,像一只闭合的眼。 这柄剑,看起来与下面的剑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甄梓也说不上来。他盯着它,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踮起脚尖,用手指轻摸剑鞘。剑鞘上的纹路却在他手指触上的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来,像铺天盖地涌来的浓紫色潮水。甄梓甚至来不及惊叫,便被它吞噬了。
甄梓五岁的时候,他的曾祖父曾以灵力检其灵性。甄梓对曾祖父的灵力没有任何回应。老人不无遗憾地承认,作为甄家这一代唯一的子嗣,甄梓是不能听剑的。他没有天赋。 还是个幼儿的甄梓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在长辈们刻意加倍的宠爱下无忧无虑地成长,直至八岁。那一年,有另一门派的听剑师来访,一行十几人中,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甄梓很高兴自己会有一个年龄相近的玩伴,他跑去找那孩子玩。那孩子问他,你也是听剑师么?甄梓摇头。那孩子好奇地问:为什么?没等甄梓回答,他已啊地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原来是这样,你真可怜!他眼睛里流露出清晰的同情之色,摇摇头继续说道:我们不一样,我不能同你玩……他没有说完,因为他家的长辈这时狠狠地甩了他一记耳光,喝叱一声住口!然后忙不迭向在场的甄梓的父亲道歉。 那孩子被打愣了。甄梓也愣住了,然后他发现那孩子眼睛里的怜悯变成了一种强烈的鄙夷憎厌之色,恶狠狠剜了他一眼,就捂着脸转开头去。甄梓又愣愣地看了一会儿,才慢慢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父亲,这时候他发现父亲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是满溢的悲哀与叹息,还有深刻的绝望。这样的神情,甄梓从来都没有见过。虽然父亲在男孩看过来的下一瞬便将眼中的神情干净地掩去了,就像从来没有过一样。但甄梓已经看见了,并且再也忘不了。他也会永远地记着那个孩子那一瞬的怜悯与下一刻的鄙夷。 甄梓转身跑了出去。 在此之前,他并不认为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而在这一刻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自己不能够听剑这件事,对于长辈们来说,是一个多么大的痛苦。他们内心深处,明明是对他绝望的,可表面上,他们还要宠爱他。 这份宠爱建立在他的无能之上。 他真痛恨这一切。 那派人走后,父辈们小心翼翼等着甄梓来问这件事。可他没有。那整整一天时间,他都没有在大人面前出现。到傍晚时,他的父亲最先觉出不对劲儿,他去房里找甄梓,但那孩子不在。找遍整间院子,也没有他的影子。父亲又发动家中所有人漫山遍野地找。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终于有个弟子回报说,他看见后山剑阁中有光亮。 听到这个消息,甄梓的父亲祖父和曾祖父,脑袋里面同时嗡地一响。 剑阁是甄家历代听剑师封禁剑器的所在,所藏上百剑器都是凶煞气极重的。甄氏听剑师将之封入剑阁,又在阁周围布下清净符咒,以期山中灵气可以净化剑上凶意。 甄家历代家主都将剑阁封作家门禁地,寻常弟子不得踏入一步。如有需要,得有家主亲自跟随。但其实就算没有那个规定,弟子们通常也是不愿靠近那里的:剑灵的凶煞气息环绕在以剑阁为中心方圆两丈的空间内,稍一靠近,识海都会如同被冰封一样。那种蚀骨的寒冽,只消经历一次,便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剑师都已如此,寻常凡人自然更加承受不住。而甄梓居然进到了其中? 长辈们惶惶然往后山赶。而这个时候,甄梓的双足已经踏上了剑阁最顶层的青石地板上。 甄梓后来不记得当时自己为什么要去剑阁,他只知道,当他来到那里,除了感觉到冰寒的气息在周身荡漾外,便什么感觉都没有了。他想,原来没有灵识,就连痛苦的权力都没有了么?他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第一层是一间阔大的厅,八面墙中有七面上各凿有一扇圆形小窗。微弱的光线投进来,衬得这厅堂更显幽暗。厅内空无一物。没有窗的那面墙向内凹入,隐约能看到一条狭窄阴暗的石阶梯。石阶砌得很陡,顺着石阶上到第二层,他发现这一层比第一层小了些,几面被镂空的石墙将其均匀地分成七间小室,小室各有窗子。他探头往内瞧去,见室中央都立有一只架子,或铜铁所制,或木石雕刻。每只架上都置有剑器,一到三柄不等。当他走近的时候,会发出“喀当喀当”的振响;有的还会鞘中嘶嘶地叫。甚至还有一柄,竟自己弹出了一分刃来,闪闪烁烁的光如同睁大的独眼,看着这个愤怒又好奇的小孩。 甄梓盯着那剑。他觉得它是在问自己:你是谁啊?你是听剑师么?铮铮,你来干什么呢? “嘁!”他恨恨地踢了剑架一脚,转身跑出去。沿着阶梯向上,再向上。每一层都是剑。会叫的会自己动的,还有几柄,甚至自己会发出光来,清亮亮的颜色,像一只只小小的月亮自剑鞘中跳出来。 他一口气上到了顶层。这一层没有窗,只在尖削的棚顶上悬了一粒小小的珠子。青白的珠光幽幽照下来,他看见正对面的石壁上描画着极其繁复的花纹。花纹的正中央,以乌黑的铁木一上一下做了个简单的立架。架上亦刻着与墙面相同的花纹。架中立一柄剑,暗紫色剑鞘,刻有古拙的纹路,锷手处一镏银线,像一只闭合的眼。 这柄剑,看起来与下面的剑完全不同。但究竟是哪里不一样,甄梓也说不上来。他盯着它,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踮起脚尖,用手指轻摸剑鞘。剑鞘上的纹路却在他手指触上的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来,像铺天盖地涌来的浓紫色潮水。甄梓甚至来不及惊叫,便被它吞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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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公子醒于2009-08-07 21:28: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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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翔于2009-08-08 19:28:4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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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翔于2009-08-08 20:05:5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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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跟新跟得……太漫长了……
这跟新跟得……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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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明石于2009-08-11 12:55:2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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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无定是我儿时的偶像!!!!你不能让它消失……!! 风无定是我儿时的偶像!!!!你不能让它消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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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翔于2009-08-18 14:30: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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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请忘了这个叫作风无定的可怜配角吧,他已经不属于本位面鸟。 —————————————— 甄梓慢慢放开了手。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出水池,往来路上逃一样地冲去。 “就这样?”秦伯猛地伸手拉住他,皱起眉头看着少年。 甄梓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并非一个人。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散乱目光慢慢聚到秦伯脸上。“我,”他喃喃着,猛地抽一口气,将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点点头,强笑道:“我就是,就只是,想要找到他。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老人打断他,“你既然是来找剑的,为什么不把它拔出来?” “我……” 老人却不给他答复的时间,抓着他的肩将他拉近,盯着他的眼睛,续道:“还是说,你已经打定主意不要他了?” 甄梓在老人近乎逼视的目光里打了个寒噤,猛地摔开他,叫道:“我没有!我……” “我什么!”秦伯再次截断他的话,又抓住他的手臂,迫使他转身面对那石丘,“既然没有,就去拔他出来!快去!”他将少年猛力一推。 甄梓向前冲出几步,一只脚卟地踏进丘前水中时,又猛地停下来。他呆呆看一眼前方的长剑,又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简直像个傻瓜一样。怎么,你还当真想要拔出来么? 别傻了—— “还等什么呢?”身后传来秦伯的催促声。 一股怒火轰地烧过胸臆,少年猛地攥紧双拳,回头吼道:“我已经不是听剑师了,你……”秦伯走上前来,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将他后半句话打得滞在喉咙里。“你这孩子看着机灵,怎地这般不开窍?”老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头,“也罢,都到了此处,就多告诉你一些。过来过来,”老人拖着少年手臂迫使他转向小丘,“凝神定心,你们听剑师那套清心术,还要我重新教你么?来,先做一遍!” “您……” “快!”老人催道,神情严肃。 甄梓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依言闭目,心中默诵清心咒诀。咒诀诵至第二遍时,耳边传来另一个低低的念诵声,竟是同样的字句,只是更沉稳,字与字之间的韵律也更绵密。甄梓分辨出是秦伯的声音,心中大惊,正要睁眼去看,背上却又挨了一巴掌。少年一凛,急急收敛心神,在秦伯的吟诵声的引导下,再次定心凝神。 咒诀在心中运转连绵,渐渐分不出何者是自己心中的声音,何者又是外来。甄梓的五官被术法逐渐封闭,另一种知觉却由此慢慢凸现出来,更明晰,更鲜亮,也更完整。他知道自己并未睁眼,但借着这新生的知觉,他却比睁眼时更全面地把握住自己的所在。并非是实体的样貌,而是动静之态:空气中的每一分波动,河水里的每一道细流,每一根乳石缓慢的凝结与生长的律动,乃至空气里聚散飘游的灵气的舞动…… 甄梓惊奇地体会着这一切,外放的知觉为无处不在的律动所引导着回归向内,就像在体内张开了另一只眼——许久之前他听说有前辈听剑师修为高绝,有内视之眼时时自省灵觉。他曾钦羡不已地幻想着内视之眼自察体内的情景。原来,就是如眼前这样的么?他无法寻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所见,但他知道那些遍及血脉的并不强烈却极其鲜明的律动是属于灵气的。可他本以为灵识崩散后,它们也就都消散了。原来并非如此么?原来它们一直都在血脉中,只是自己感觉不到……不,不是感觉不到,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不相信它们的存在,是你对剑的疑惑封闭了你自己的灵觉! ——这才是最刻骨的“障”吧。 真是愚蠢啊! 少年在意识深处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明白了么?”秦伯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的。 甄梓在恍惚之中并未觉得老人如此说话有何异处,只是应声答道:“是的。” 老人的声音似乎稍稍离近了些,夹着欣慰的笑,“那就快去吧!” 背上被轻轻推了一下,甄梓顺势迈开脚步。脚下水声轻响,遮蔽五官的术法之障倏忽退去,洞窟再次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站在石丘上,停在剑跟前。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去。 剑上蒙蒙的紫气在他手指触到的刹那四散纷飞,一道清亮紫光自剑身上漫展而出,如一块厚幕般卟啦啦展开,顷刻间将他裹在当中。随着清澈的剑鸣声,剑自石中缓缓升起,虚悬在半空中,那银饰的眼睛正对着甄梓的眼。 “哟!”剑上光纹如水面的涟漪,在甄梓面前一圈圈荡漾开。石洞不见了,眼中只有这似乎能够遮蔽一切的紫光,和光中的剑。 多么熟悉的场景。 甄梓看着这一切,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剑阁之中。他能感觉到分散的灵力波动形成的无数道急流自四肢百骸飞快地汇入胸膛,它们融汇成一体,却又丝丝分明,他甚至能够清晰地辨识出它们的脉络和运转的走向——这将使他对术法的掌握更加熟练圆润。 “老爷子,”他低声道,心中有难掩的狂喜。 “小甄术‘障’已解,灵识重开,修为自然更加坚实稳固。”剑灵的声音响起,也带着真切的喜意。“吾还在想,若小甄当真就此离开了,该如何是好。”剑灵哈哈一笑,旋即又微微叹息,“然而小甄的‘障’,终究要小甄自己才解得开。吾实在无法插手,所以……” “我明白。”甄梓笑道,“有机会,将之前的事说给我听听吧。”那六百多年的岁月,你作为极妖之剑的经历,都告诉我吧。我会完完全全地接受。作为听剑师,作为终生的挚友! 剑灵静默一瞬,忽地纵声长笑,“好!”
啧,请忘了这个叫作风无定的可怜配角吧,他已经不属于本位面鸟。 —————————————— 甄梓慢慢放开了手。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地退出水池,往来路上逃一样地冲去。 “就这样?”秦伯猛地伸手拉住他,皱起眉头看着少年。 甄梓似乎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并非一个人。他愣愣地站了一会儿,散乱目光慢慢聚到秦伯脸上。“我,”他喃喃着,猛地抽一口气,将手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点点头,强笑道:“我就是,就只是,想要找到他。然后,然后……” “然后怎样?”老人打断他,“你既然是来找剑的,为什么不把它拔出来?” “我……” 老人却不给他答复的时间,抓着他的肩将他拉近,盯着他的眼睛,续道:“还是说,你已经打定主意不要他了?” 甄梓在老人近乎逼视的目光里打了个寒噤,猛地摔开他,叫道:“我没有!我……” “我什么!”秦伯再次截断他的话,又抓住他的手臂,迫使他转身面对那石丘,“既然没有,就去拔他出来!快去!”他将少年猛力一推。 甄梓向前冲出几步,一只脚卟地踏进丘前水中时,又猛地停下来。他呆呆看一眼前方的长剑,又低头看自己的双手,忽然觉得自己站在这儿,简直像个傻瓜一样。怎么,你还当真想要拔出来么? 别傻了—— “还等什么呢?”身后传来秦伯的催促声。 一股怒火轰地烧过胸臆,少年猛地攥紧双拳,回头吼道:“我已经不是听剑师了,你……”秦伯走上前来,啪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将他后半句话打得滞在喉咙里。“你这孩子看着机灵,怎地这般不开窍?”老人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摇头,“也罢,都到了此处,就多告诉你一些。过来过来,”老人拖着少年手臂迫使他转向小丘,“凝神定心,你们听剑师那套清心术,还要我重新教你么?来,先做一遍!” “您……” “快!”老人催道,神情严肃。 甄梓疑惑地看了老人一眼,依言闭目,心中默诵清心咒诀。咒诀诵至第二遍时,耳边传来另一个低低的念诵声,竟是同样的字句,只是更沉稳,字与字之间的韵律也更绵密。甄梓分辨出是秦伯的声音,心中大惊,正要睁眼去看,背上却又挨了一巴掌。少年一凛,急急收敛心神,在秦伯的吟诵声的引导下,再次定心凝神。 咒诀在心中运转连绵,渐渐分不出何者是自己心中的声音,何者又是外来。甄梓的五官被术法逐渐封闭,另一种知觉却由此慢慢凸现出来,更明晰,更鲜亮,也更完整。他知道自己并未睁眼,但借着这新生的知觉,他却比睁眼时更全面地把握住自己的所在。并非是实体的样貌,而是动静之态:空气中的每一分波动,河水里的每一道细流,每一根乳石缓慢的凝结与生长的律动,乃至空气里聚散飘游的灵气的舞动…… 甄梓惊奇地体会着这一切,外放的知觉为无处不在的律动所引导着回归向内,就像在体内张开了另一只眼——许久之前他听说有前辈听剑师修为高绝,有内视之眼时时自省灵觉。他曾钦羡不已地幻想着内视之眼自察体内的情景。原来,就是如眼前这样的么?他无法寻到合适的语言来形容自己的所见,但他知道那些遍及血脉的并不强烈却极其鲜明的律动是属于灵气的。可他本以为灵识崩散后,它们也就都消散了。原来并非如此么?原来它们一直都在血脉中,只是自己感觉不到……不,不是感觉不到,而是因为你从一开始便不相信它们的存在,是你对剑的疑惑封闭了你自己的灵觉! ——这才是最刻骨的“障”吧。 真是愚蠢啊! 少年在意识深处长长地叹了一声。 “你明白了么?”秦伯的声音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的。 甄梓在恍惚之中并未觉得老人如此说话有何异处,只是应声答道:“是的。” 老人的声音似乎稍稍离近了些,夹着欣慰的笑,“那就快去吧!” 背上被轻轻推了一下,甄梓顺势迈开脚步。脚下水声轻响,遮蔽五官的术法之障倏忽退去,洞窟再次清晰起来。他发现自己已站在石丘上,停在剑跟前。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然后慢慢地伸出手去。 剑上蒙蒙的紫气在他手指触到的刹那四散纷飞,一道清亮紫光自剑身上漫展而出,如一块厚幕般卟啦啦展开,顷刻间将他裹在当中。随着清澈的剑鸣声,剑自石中缓缓升起,虚悬在半空中,那银饰的眼睛正对着甄梓的眼。 “哟!”剑上光纹如水面的涟漪,在甄梓面前一圈圈荡漾开。石洞不见了,眼中只有这似乎能够遮蔽一切的紫光,和光中的剑。 多么熟悉的场景。 甄梓看着这一切,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剑阁之中。他能感觉到分散的灵力波动形成的无数道急流自四肢百骸飞快地汇入胸膛,它们融汇成一体,却又丝丝分明,他甚至能够清晰地辨识出它们的脉络和运转的走向——这将使他对术法的掌握更加熟练圆润。 “老爷子,”他低声道,心中有难掩的狂喜。 “小甄术‘障’已解,灵识重开,修为自然更加坚实稳固。”剑灵的声音响起,也带着真切的喜意。“吾还在想,若小甄当真就此离开了,该如何是好。”剑灵哈哈一笑,旋即又微微叹息,“然而小甄的‘障’,终究要小甄自己才解得开。吾实在无法插手,所以……” “我明白。”甄梓笑道,“有机会,将之前的事说给我听听吧。”那六百多年的岁月,你作为极妖之剑的经历,都告诉我吧。我会完完全全地接受。作为听剑师,作为终生的挚友! 剑灵静默一瞬,忽地纵声长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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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公子醒于2009-08-19 22:04:5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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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少年奇遇记啊,风流少年奇遇记 风流少年奇遇记啊,风流少年奇遇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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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轸于2009-10-21 07:21:4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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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轸于2009-10-21 07:21:47留言☆☆☆ 你讨打么?白小呆呆~~ 九 紫光倏忽散去,被剑吟声扰得嗡嗡作响的洞窟重又宁定下来。甄梓归剑入鞘,转过身来。离丘下水池几步远的一根钟乳柱旁,秦伯负手站着,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像是正出神地想着什么,全没发现少年在看着自己。 甄梓心里一动。还在老人家中时,他已隐约发觉这老人并非寻常渔夫。而这一路下来,老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刚刚助他重塑灵识时所表现出的对灵诀的熟稔,让甄梓几乎可以肯定,这老人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听剑师。 少年想了想,自石丘上直接跃至秦伯跟前,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多谢前辈指点。请问,您也是一位听剑师么?” 秦伯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听剑师,我只是个铸工!” “铸工?您……”姓秦?又是铸工?甄梓忽然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了。“您,您是天工铸坊的秦大师傅?!”他脱口叫道。 老人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向他伸出手来,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剑么?” 甄梓有些迷惑地将剑递了过去。 老人的神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他以双手接剑,缓缓托到眼前。他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赞叹与激动,像是在审视一件难得的宝物,手指缓慢且小心翼翼地滑过剑鞘上连绵繁密的符咒花纹,停到剑锷旁。稍停,他将剑竖直,拇指扣住剑锷,微一用力,“铮”地一声,剑自鞘中弹起半分,就像骤然张开的眼,淡紫偏白的清澄光亮静静地映着注视它的人。 “是一柄难得的好剑!”片刻后,老人松开手指,剑“叮”地落入鞘中。他将剑交还给少年,笑着点点头,“既然你已找回了它,我就同你说说另一柄剑的故事。”他说着,迈步往来路上走去。 “另一柄?”甄梓略略一滞,赶忙跟上去,不解问道。 秦伯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年春天,我在这座燕翅山的一个洞窟内,见到过一柄剑,是被封住的。” “啊,”甄梓大惊,老人提到的,居然是自己正想向他打听的那柄剑。而少年原本以为老人最多只是听到过什么消息,却没想到他竟是亲眼见过的。“那是……” “听我说完,”老人安抚般地摆摆手,“我那时候是为着一个心结,在特意打听好了,才去找它的。见到之前,我已知道它是一柄被封的‘妖’剑。可一见之下,还是狠吃了一惊。因为用来封剑的并不是寻常封剑术,而是一种名为‘血禁’的秘法。呵,你当然不会知道这种秘术。它早在百年前就已失传了,我也只是听我那师父提到过一次。那术法是以人血布阵施法,几乎可以压伏一切灵物。其最诡异之处在于,受压之灵一日不灭,这术法便要一直施行下去。也就是说,你得用同源的血不停施展下去。即是父传子,子再传子,一直循环不断。这种如同受罚般的施术方法,除了顶顶凶恶的东西,谁会乐意使出来?而那剑被封少说也有上百年了。我到那儿时,就见整个洞窟的地面都成了黑红色,连空气都是腥臭的。”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微微心悸的表情,眉头皱起,似乎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二人这时已回到那幽暗晦长的通道中。老人的语音夹在隆隆的水声里,听来有种幽远之感。 “我早知道那剑不凡,可没想到它已经不凡到这种地步。当下运用我这一门中独有的术法小心探视——你应该看得出,我虽是铸师,所习却并非普通铸术。这是外话,先不说它——我以为怎么也能感觉到些异处。结果却……却,嗯,这么说吧,若是太过纯粹也算异处的话,那么它的确是太奇异了。即便是新成之剑,也远不如它之纯。” 老人微微皱起眉,“要我说,它根本不是什么凶恶的东西,可是却有人用‘血禁’来封它。也许当年真的发生过什么,可……我原是为着心中一个疑问来的,可见到它后,那疑问反而更深了。我又想了两年后,终于决定不再做铸工。” “为什么?”甄梓讶道,“您的疑问,又是什么?” “是……”老人拖了个长音,突然摇摇头,嘿嘿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他比了个手势,阻止少年追问下去,“那日我那晚辈将你的话带到,我就猜到你要找的是它了——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大约就是一种直觉罢。唔,倒忘了问,你是为了什么要找它?” 甄梓便将苏茉的故事和自己本来的打算仔细说了。秦伯不作声地听完,低声道:“原来那小姑娘是苏家的人。” “您知道苏家?” “怎会不知道!当年的苏家可是‘因剑而兴,因剑而衰’这句话的最好例证。”老人哧地一笑,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嘲意,不知是不屑于这句话,还是不屑于苏家当年的作为。 “说起来,当年给我那剑的消息的,就是个姓苏的人。莫不就是那小姑娘的父亲?后来当我下山再去问他这柄剑被封的缘由,他却也不知道了。这倒不奇怪,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不过,我倒还记得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竟似是巴不得有人把剑给弄走。但照小姑娘的话,他最后还是后悔了?是觉出了那剑的异处吧。可那又算是什么异处……” ——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竟似是巴不得有人把剑给弄走! 秦伯说到这里时的语气和其他话无异,似乎并未意识到这句话中暗藏的真相,而听在一直想着此事的甄梓耳中,却不谛于灵光突现:他可不只是在心里想,他根本就是这么做的! 想来应就是在苏茉所说的那几年间,他离开燕然,遁入江湖,就像把剑的事透露给秦伯一样,慢慢将消息传了出去,最终引来了有心之人。他这样做的理由,或许只是不想自己与后辈继续为那血禁之术所困。 然而最后又发生了什么,竟使他又切切地叮嘱苏茉,定要将剑找回来呢?秦伯说他是觉出了剑的异处,少年却想,这异处的背后,怕是还有其他的玄机…… ———————— 后面的回贴不超过十个,俺就再不更了。。米有动力啊米有动力~~№11 ☆☆☆轸于2009-10-21 07:21:47留言☆☆☆ 你讨打么?白小呆呆~~ 九 紫光倏忽散去,被剑吟声扰得嗡嗡作响的洞窟重又宁定下来。甄梓归剑入鞘,转过身来。离丘下水池几步远的一根钟乳柱旁,秦伯负手站着,微微仰起头,眯着眼睛,像是正出神地想着什么,全没发现少年在看着自己。 甄梓心里一动。还在老人家中时,他已隐约发觉这老人并非寻常渔夫。而这一路下来,老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刚刚助他重塑灵识时所表现出的对灵诀的熟稔,让甄梓几乎可以肯定,这老人是一个避世隐居的听剑师。 少年想了想,自石丘上直接跃至秦伯跟前,恭恭敬敬地一揖到底,“多谢前辈指点。请问,您也是一位听剑师么?” 秦伯回过神来,摇头笑道:“我可不是听剑师,我只是个铸工!” “铸工?您……”姓秦?又是铸工?甄梓忽然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姓氏了。“您,您是天工铸坊的秦大师傅?!”他脱口叫道。 老人笑笑,没有答话,只是向他伸出手来,问道:“我可以看看你的剑么?” 甄梓有些迷惑地将剑递了过去。 老人的神情立时变得严肃起来。他以双手接剑,缓缓托到眼前。他的目光里带着明显的赞叹与激动,像是在审视一件难得的宝物,手指缓慢且小心翼翼地滑过剑鞘上连绵繁密的符咒花纹,停到剑锷旁。稍停,他将剑竖直,拇指扣住剑锷,微一用力,“铮”地一声,剑自鞘中弹起半分,就像骤然张开的眼,淡紫偏白的清澄光亮静静地映着注视它的人。 “是一柄难得的好剑!”片刻后,老人松开手指,剑“叮”地落入鞘中。他将剑交还给少年,笑着点点头,“既然你已找回了它,我就同你说说另一柄剑的故事。”他说着,迈步往来路上走去。 “另一柄?”甄梓略略一滞,赶忙跟上去,不解问道。 秦伯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那是十几年前的事了。那年春天,我在这座燕翅山的一个洞窟内,见到过一柄剑,是被封住的。” “啊,”甄梓大惊,老人提到的,居然是自己正想向他打听的那柄剑。而少年原本以为老人最多只是听到过什么消息,却没想到他竟是亲眼见过的。“那是……” “听我说完,”老人安抚般地摆摆手,“我那时候是为着一个心结,在特意打听好了,才去找它的。见到之前,我已知道它是一柄被封的‘妖’剑。可一见之下,还是狠吃了一惊。因为用来封剑的并不是寻常封剑术,而是一种名为‘血禁’的秘法。呵,你当然不会知道这种秘术。它早在百年前就已失传了,我也只是听我那师父提到过一次。那术法是以人血布阵施法,几乎可以压伏一切灵物。其最诡异之处在于,受压之灵一日不灭,这术法便要一直施行下去。也就是说,你得用同源的血不停施展下去。即是父传子,子再传子,一直循环不断。这种如同受罚般的施术方法,除了顶顶凶恶的东西,谁会乐意使出来?而那剑被封少说也有上百年了。我到那儿时,就见整个洞窟的地面都成了黑红色,连空气都是腥臭的。” 老人说到这里,脸上露出微微心悸的表情,眉头皱起,似乎又看到了当时的情景。二人这时已回到那幽暗晦长的通道中。老人的语音夹在隆隆的水声里,听来有种幽远之感。 “我早知道那剑不凡,可没想到它已经不凡到这种地步。当下运用我这一门中独有的术法小心探视——你应该看得出,我虽是铸师,所习却并非普通铸术。这是外话,先不说它——我以为怎么也能感觉到些异处。结果却……却,嗯,这么说吧,若是太过纯粹也算异处的话,那么它的确是太奇异了。即便是新成之剑,也远不如它之纯。” 老人微微皱起眉,“要我说,它根本不是什么凶恶的东西,可是却有人用‘血禁’来封它。也许当年真的发生过什么,可……我原是为着心中一个疑问来的,可见到它后,那疑问反而更深了。我又想了两年后,终于决定不再做铸工。” “为什么?”甄梓讶道,“您的疑问,又是什么?” “是……”老人拖了个长音,突然摇摇头,嘿嘿一笑:“这可不能告诉你。”他比了个手势,阻止少年追问下去,“那日我那晚辈将你的话带到,我就猜到你要找的是它了——别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大约就是一种直觉罢。唔,倒忘了问,你是为了什么要找它?” 甄梓便将苏茉的故事和自己本来的打算仔细说了。秦伯不作声地听完,低声道:“原来那小姑娘是苏家的人。” “您知道苏家?” “怎会不知道!当年的苏家可是‘因剑而兴,因剑而衰’这句话的最好例证。”老人哧地一笑,语调里带着淡淡的嘲意,不知是不屑于这句话,还是不屑于苏家当年的作为。 “说起来,当年给我那剑的消息的,就是个姓苏的人。莫不就是那小姑娘的父亲?后来当我下山再去问他这柄剑被封的缘由,他却也不知道了。这倒不奇怪,毕竟是一百多年前的事情。不过,我倒还记得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竟似是巴不得有人把剑给弄走。但照小姑娘的话,他最后还是后悔了?是觉出了那剑的异处吧。可那又算是什么异处……” ——他当时的那个表情,竟似是巴不得有人把剑给弄走! 秦伯说到这里时的语气和其他话无异,似乎并未意识到这句话中暗藏的真相,而听在一直想着此事的甄梓耳中,却不谛于灵光突现:他可不只是在心里想,他根本就是这么做的! 想来应就是在苏茉所说的那几年间,他离开燕然,遁入江湖,就像把剑的事透露给秦伯一样,慢慢将消息传了出去,最终引来了有心之人。他这样做的理由,或许只是不想自己与后辈继续为那血禁之术所困。 然而最后又发生了什么,竟使他又切切地叮嘱苏茉,定要将剑找回来呢?秦伯说他是觉出了剑的异处,少年却想,这异处的背后,怕是还有其他的玄机…… ———————— 后面的回贴不超过十个,俺就再不更了。。米有动力啊米有动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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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动于2009-12-25 09:23: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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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雀于2009-12-25 10:43:1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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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轸于2009-12-25 10:44:35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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