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剪刀《无双燕无双》——转自剑花社

如果你问我新武侠里哪个女子最美丽，我会说是东方明珠。
　　写下这篇评论的时候，想到《海上钢琴师》。就像1900爱上的那个女孩一样，东方明珠也是这样一个抽象的女子，她更多的是燕无双，是另一个纤尘不染的燕无双。
从遇到东方明珠那一刻起，燕无双爱上的就是另一个自己。他爱那种清爽得像荷箭一样的眼神，那种通透干净的美丽——是他只能遥远望着的美。
　　真的是太喜欢燕无双，因为太像自己了。那个还会脸红的男人，那个还会绝望的男人，那个仍然不甘心的男人。难望在醉仙楼上他孩子一样的哭泣，他一遍遍说，我像黄河一样洗不清了。其实，多少人是对自己的生活甘心的呢？只是我们都认命了，低眉顺眼地服从了——本来他的生活不也该是这样的吗？
　　萧拂的文章大多心慈手软的，最后一口气总要咬不住，然后就便宜了我们这些心如豆腐的读者。最后总算是让燕无双死了，就不由松了一口气。当冰川上的那滴水流入黄河，它就不再清澈了。他死在宁静通透的时刻，出尘的燕无双依然是那个有点理想主义的燕无双，一生纯粹的燕无双死得清清爽爽，让出尘的不能入世，让纯粹的依然纯粹。我宁愿相信，他是顿悟了，如同《佛心红颜》里的相忘，在离开的那一回眸中完成了生命的杰作。
　　年轻的时候没有人甘心就这么平庸，就这么窝囊地过一辈子，可最终人们都会想起那句在最开始让人难以接受的话：“活下去，像牲口一样地活下去。”我们不都这么窝囊地活着么，历史不就这么平平淡淡过去了么。至于南绿林的兴衰，就这么被后人以一句“红颜祸水”轻描淡写地说完了……如果我可以对燕无双说一句话，我会说，哥们儿，至少你做了你想做的，而我甚至都没这个勇气。
　　一直很想知道东方明珠后来会怎么样，她该是从一个女孩成为女人了吧。当她终于过了胡闹的年纪，过了明澈如水的韶华，她也会知道，女人需要的不是爱情而是一个家庭。假如我拍电影，我会把最后一个镜头留给一个渐渐老去的她，和孩子们一起坐在阳光里，看起来和别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还有东方明玉，我想象不出他会有怎样的眼神，大概是那种高贵里颇有些疲倦的吧。看到那一丝疲倦，就不会再有人怪他无情。别人眼中的高贵是他的责任，别人羡慕的权力是他的负担，别人梦想的出众是他的平庸，他还想要什么？他还能要什么？他的寡淡，他的疲倦，他的不自由，而他竟已习惯。
　　你说东方明玉和燕无双，我更该同情哪个？
　　耳机里放着《燃情岁月》的音乐，电影里有我挚爱的男子，一个按照内心声音去生活的男子。而燕无双的心里一定也有个声音，那个声音对他说，想看黄河的源头吗？
于是我看到一个传奇站在黑暗里，像个天使。
　　听着张楚的《爱情》，就想起燕无双。那个无双的燕无双若是知道有这么一首歌，他一定会同意这一句：“明天早上我打算离开，即使你已经扒光了我的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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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上旧月《平庸的江湖》

无法想像，红颜里的悲剧是怎样的悲剧，在那个找不到什么坏人的江湖里。但没有坏人，却依然有悲剧。所有的人都不得不被自己的生活方式牢牢界定住，写出自己不愿的悲喜。这样惨重的悲剧，一个把清泠的那颗心，锁在庭院深深里。一个明知已是洗不清的生命，洗不清却还要追求那分不可得的清灵。
　　又是怎样的清怎样的浊，在那个茫茫的江湖里，那个茫茫的人世里？站在我们的立场上，分明看的清楚那清是清浊还是清，出尘的在尘世里依旧出尘，人心的向往不会因人世而变。
　　但还是有太多太多的事会因为人世而轻易改变，没有谁可以真正的活在世外，不用理睬别人的冷语冷眼，不用顾虑生活的繁重悲哀。即使我们能够毫不以燕无双的过往为虑，将他喜爱；即使不问世事的明珠，能够以本能的通透灵性和纤尘不染的生命，倾心相爱。
　　所以明珠只能长大，去接受世家婚姻的安排，去和自己的夫君相互依赖，体谅，与关怀，而不是，去和一个总瓢把子相爱。
　　所以无双只能顿悟，在自己生命的最后那瞬，再努力一回，追一追自己的清泠的梦幻，笑着喝下最后一口酒，笑着在心里承认自己的失败。
　　那个江湖，那个没有坏人的江湖，就是这样一个“软绵绵千层锦套头”，在这样一片魔消正长的大好形势下，用世俗的整个社会的强大力量，缓缓地一步步将人的锐气磨平，将人的灵气磨灭，将所有的不甘心的努力，化作灰飞烟灭。
　　这是一个甘愿平庸的江湖，以中庸平和作为它的最高审美，一如那个青丝井的江湖，甚至不允许绝世武功的存在，这个江湖也不存在真正的具有人性光辉的英雄。所有人的行为都被规划在不同的清或浊的界限里面，平庸而单一，无奈却适意。其实也没有什么清、浊，只有在，或不在这个界限里。那分明不是一个快意恩仇的诗剑江湖，分明不是一个仗剑行侠的飘逸武林。（突然发现武侠小说发展到现在，连江湖都已经革新成这个样子了。）
　　这样的江湖，实在不是我们想像中魅力四射的江湖。但依旧还是有，我们喜爱的率性而为的主人公。（本来差点很顺手就要打成侠客了。）燕无双实在是这个江湖的异数。或许越是在这样平庸的江湖里，这样的燕无双就越是让人无法忘记。但越是在这样平庸的江湖里，这样的燕无双就越是活不下去。哎，真是吃英雄不吐骨头的太平盛世啊！试想燕无双若是活在一个乱世的风云里，会是怎样的如鱼得水携美而归？但那样的燕无双就不是燕无双，那样的红颜就不是萧拂的红颜了。
　　所以燕无双便只是这个太平盛世悲哀的桀骜不逊的绿林首领，即使他武功再强心思再密，即使他本领再大威望再高，到他要超越这个世俗的界限时，就只会众叛亲离，孤身奋战，独力支持，然后，被这个平庸的江湖吞噬。大概这就是所谓的生不逢时啊！
　　这是江湖吗？或是曾经的一个没有什么真正坏人却吃着人的世界？我们透着红颜，仰望那个世界的天空，发出的又是怎样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