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偶没救了，一写恶搞速度就让我吃惊到暴……嗯那，其中的某些相关知识俺不班门弄斧了，万一解释出“佯谬”来，才真叫贻笑大方呢。



等遍了千年终于见你到达
等到青春终于也见了白发
倘若能摸抚你的双手面颊
此生终也不算虚假
缠绵的千年以后的时差
你还愿认得我吗?
我不能让自己再装聋作哑
沉默的表达代价太傻

                       ——题记


（一）

高熵的手苍白而修长，血管渗出一种奇特的微紫色的光芒，如同冰封在王座中的贵族。他缓缓伸出手，触向那个阿罗萨女人的脸，同样的苍白，如同虚无触碰虚无，死亡触碰沉睡。

阴冷的目光还在窥测，如同阿修罗的眼睛。只是这一回，高熵已不再介意，他的手缓缓移动，轻轻将那女人迷人的黑发拨向一旁——黑发之下，是浅绿色的一对妖瞳，慑人心魄。“踏雪，醒醒——”他轻声呼唤，虽然明知这熟睡的女人必定不会醒来，好像这梦一般的面庞不过是幻象。

一百年了……没有光，没有暗，在生与死的边缘，百年也不过是心思的默默流转，但无论如何，他们沉寂了一百年，而这一切，都必将结束！

浅绿色的双瞳依旧闪着生命的光，蛊惑着他，向一角的波函剑走去。

（二）

上一次见到阳光，是什么时候了？

好像是百余年前了吧，青春，年少，光荣和梦想一起，围拢着欢乐的庄园，如最酣美的梦。
无量山庄，那是武学和智慧的奇点，无数学武的年轻人梦中的天堂。
无量子在江湖人心中已是神的位置，有人传说他已羽化升仙，修得长生不老之术；有人传说他已化身千万，慈航普渡世间。没有人相信无量子大师也会死去，十年前，他神秘的失踪如同他当年的横空出世，被后人渲染的离奇而诡异。
无量子传下三位弟子，都是一时龙凤——薛定谔，魏格纳，以及小师弟高熵。

昔时的薛定谔，儒雅风流，武功绝顶，镇庄之宝波函剑也当仁不让地传到他的手中。偏偏他的夫人正是无量子的独生爱女，无量子修道之前俗家姓林，女儿名叫林粒，一身绝学颇得其父真传。薛林二人波粒双剑联袂江湖，一时之下，竟无人敢一撄其锋。想当年，薛定谔兄弟在侧，美人在怀，何等逍遥快活，天下竟再无一人入得了他的眼。

直到有一天，那个叫做踏雪的阿罗萨女人踏入了无量山庄。

高熵现在还记得第一次看见踏雪的情景——她站在正午白炽的日光下，黑发耀目地反着光，一双丝绸的靴子飞扬跋扈地雪白，似乎被剧烈的光和热融化在空气中。她的眸子深黑，远远看上去便是沉沉的两点，似乎亘古便是如此一般。

阿罗萨人是天生就背负使命的民族，而踏雪的使命就是解开波函剑的封印——传说中，那里有无量子一生的功力，足以改变这世界的命运。




（三）

高熵喜欢把手伸进踏雪密密的黑发中，再顺着长发摩挲她修长而结实的背。
“踏雪踏雪踏雪踏雪……”他用尽一口长长的气喊着她的名字：“我们走吧，一辈子也不分开。”
他看见那纯黑的眸子在闪烁，他相信那眸子绝不会说谎的。
踏雪说好，踏雪说，我们再等等。

等什么呢？他暴怒起来，波函剑而已，真的就那么重要么？
踏雪的眸子黯淡了——这世上的封印，总是一正一负，如果不解开波函剑上那个，我也……他明白了，这是一个与波函剑共生的女人，但他更用力地抱着她，他说，踏雪，早早解开你和那柄破剑上的封印，到时候，你就是自由的了。

是啊……自由……踏雪的目光，深邃得令人痛心。

“二哥，等我和踏雪成亲，你做我们的主婚人吧！”

“二哥，等我和踏雪有了孩儿，你收他做义子吧！”

“二哥……你怎么了？咱们兄弟素来感情最好，难道还有什么话不能说么？”

高熵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魏格纳拍了拍他的肩：“熵弟，你……你真的看不出大哥对踏雪的意思？”
他对着高熵，吞吞吐吐，但眼睛却瞟向了后院师父的密室，那是他们兄弟平素不能进入的地方。

高熵一掌震开密室大门，正看见薛定谔死死搂着踏雪，半是威胁，半是乞求：“踏雪……我要你……给我，你给我，我就把波函剑和封印的口诀给你！”
“不！”踏雪死死推拒，雪白的牙齿咬在嘴唇上，咬得鲜血淋漓。

“放开她——”薛定谔惊呆了，但不是因为高熵——高熵的身后，那绝色的丽人冷冰冰的站着，目光如深雪下的坚石，怀里的波斯猫掉在地上，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
“小粒……”薛定谔手松开了，踏雪趁机挣脱出去。

魏格纳随之出现在门口，嘴角略带微笑，得意依稀。

四道冰冷而鄙夷的目光一起射在他脸上，薛定谔妥协了——好吧，我告诉你咒语。

……咒语念完之后，会出现一个结界，你和波函剑封印在结界之中，这结界的力量是逐渐减弱的，弱到极点的时候，你握紧波函剑，你们的封印就一起解开，结界也随着烟消云灭……但是你要记住，一旦你把握不了那个时候，你就会永远留在那个结界里，没有生，也没有死……你明白么？

“不要去踏雪！”高熵一把抓住踏雪的胳膊。
踏雪微笑，她的衣衫还有些凌乱，只是神色坚决，“熵，等我回来，我要成为一个自由的人……和你……永远在一起……”然后她轻声向薛定谔道：“告诉我咒语。”


（四）

他看着她消失在眼前，只一瞬，空中便出现了一个通明的箱子一样的结界，波函剑就在箱子的一壁上，踏雪的身躯变成了半透明，只一对眸子，纯黑，澄澈。

结界的光芒渐渐收敛起来，结界也在空气中越来越隐约，如同水中的冰块。

高熵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顿，计算着结界力量最弱的瞬间——“抓住那剑！”他大吼起来。

踏雪的身子凌空一个弹跃，在三维的结界里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她的手伸向波函剑——完美的时机！高熵几乎要欢呼起来。

只是那一瞬，踏雪似乎看见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手闪电般地缩了回来，人也重重从空中落下，摔在箱底。

“踏雪——薛定谔，你搞什么鬼？”高熵一把扯住薛定谔的衣领。

“我没有！我就算舍得波函剑，也舍不得踏雪！”薛定谔一把推开他，二人怒视在一处，很快，脸上都是沮丧。薛定谔忽然跪在地上：“熵弟……我爱她，不比你浅啊……”

“等等！踏雪不行了！”魏格纳忽然叫道：“波函结界里，人的肉身一定会灰飞烟灭，而一旦肉身消失，波函剑就会斩去她的魂魄。”

高熵和薛定谔一起仰头看去——结界里，踏雪委顿于地，本来已是半透明的身躯慢慢消失。
“怎么办？怎么办！”高熵纵身向结界扑去，却从空气中穿过——那是一个只能被看见的结界，无法触摸。
“只有一个办法……”薛定谔和魏格纳异口同声，魏格纳叹了口气，接着道：“必须有一个人，放弃肉身，将魂魄附在一只畜生身上，闯进结界，然后，和踏雪共用一个肉身……直到，永远。”

薛定谔看了一眼迟迟未开口的林粒，似乎在下着决心。

高熵却冷冷一笑：“大哥，这回就不劳烦你了！”

他一掌击在自己的天灵盖上，一道红光从天灵盖冲出——几乎是同时，林粒的那只波斯猫一个弓腰向着半空中的结界冲去，然后……消失……


（四）
薛定谔冷冷回头：“是你，是你做的手脚！”

魏格纳微笑：“是，我在波函剑上涂了剧毒。”

“为什么？”薛定谔的手开始颤抖。

“为什么？”魏格纳冷笑：“你为什么就能拿到波函剑？你为什么就能娶到林粒？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薛定谔，你抢了我心爱的女人，让她生不如死；我也要你和你心爱的女人生不如死。”
薛定谔看着林粒渐渐笑了起来，倚上魏格纳的肩头，脸渐渐扭曲。
魏格纳又笑了起来：“你要干什么？没了波函剑，我们联手，你连一丝胜算也没有……而且，薛定谔，别忘了，一旦没有人凝视这个结界，它就会——砰！”他手指一弹，做了个消失的示意。

林粒轻轻道：“让那个傻瓜去盯着吧，我们走——”

他们施施远去，薛定谔几乎要发疯，但是一双眼睛偏偏就是离不开那结界——是因为那女人，还是……他的剑？

他只能这样永远的仰望——这究竟是谁的结界？踏雪的？高熵的？还是他的？

“小粒……以后，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魏格纳转过身，要抱起林粒：“你终于回到我怀里了……”
只是他忽然变得僵硬，巧笑嫣然的林粒依旧倚在他肩头，只是一只纤纤玉手正抵在他心口，指缝间银光闪烁，正是她名闻天下的粒子剑。
“小粒你干什么？”
林粒冷笑：“魏格纳，你以为我不知道，我爹爹是你杀的？”
“不是，真不是我！”魏格纳撕心裂肺地吼叫着。
“好……就算不是你……那么，你告诉我，你设计这个结界之谬，难道真是因为我？”林粒笑了起来，娇媚如花。
“自然……是真的……”魏格纳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是么？魏格纳，你以为我没有见过你看着踏雪的神色么？”林粒忽然压低了声音：“你得不到踏雪，妒忌高熵，才设下这个局吧……可惜，你永远也想不到，还有我，我在等着你呢，魏格纳！”

她的手如春风拂过弱柳，只轻轻一掠，便刺穿了魏格纳的胸膛。

魏格纳听见的最后一句是：“其实……我爹爹是被我杀的，你和薛定谔彼此防范这么多年，真是难为你们了……”

林粒依旧轻笑，向无量山庄的大门走去——没有人再知道这些秘密，现在，她是唯一继承量子之力的人，这世上再不会有敌手了。
只是……她为什么又开始落泪呢？那莫名其妙的挫败感，又是从何而来的呢？


（五）

踏雪看着高熵，那年轻的脸庞似乎还带着些孩子的稚气，只是曾经的红润再也找不到了。她俯身，吻上那冰冷的唇，虚空中，有泪落下……
一百年了吧，他们只能共用一个肉身，就是那只波斯猫。
他们的灵魂交错纠缠，生和死其实永远不能并立。

他的眼睛也是大睁着的，和她一样，在温柔的凝视中“死”去。

无所不在的目光，依旧笼罩着结界——百年来，薛定谔什么也看不见，只能看见一只猫，躺在箱子里，不知是死是活。
他已经足够老了，虽然是习武之人，但是人的寿命何其短暂，又如何能支持结界中的永恒？

踏雪也明白这一点，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她明显地感觉到，昔日热辣辣的目光，冰冷了，迟钝了，恍惚了……

薛定谔伏在地上，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盯向结界，喃喃：“踏雪……”

那只猫混沌地躺卧了千年——踏雪，你还在么？你是死去，还是活着？你能感受到我么？

那是如何的咒语，唯有凝视，才有生机；
那是如何的佯谬？无法生存，也无法死去。

薛定谔的眼中忽然暴射出一道久违的精光——不知是真，是幻，结界中的黑猫忽然一跃而起，四蹄雪白，犹如很久以前，那双洁白精美的绸靴。
一个完美的弧线，黑猫抓住了寂寞千年的波函剑！

薛定谔轻轻的，合拢了百年来从未闭上的眼睛，喉咙里发出一声垂死的咕哝，听上去好像是——踏雪，你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