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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存稿] 迷神记 (6)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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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冰凉,却始终被一只温暖的小手紧紧地握住。多年以来,他早已习惯了这只手的力量,相信它能将他从虚无的气泡中拯救出来。多少次,每当他像一只虚弱的鲟鱼被白浪冲到江边,总有一只柔软的手将他拾起来,放回水中。
了结如此容易,爱却是缓慢的。
缓慢而艰苦。
艰苦而甜蜜。
甜蜜,因而无法了结。
屋里没有燃灯,醒来的时候,他听见了自己的呼吸。在心疾发作时,他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呼吸急促,仿佛肺突然缩小了一半。
他的手指轻轻地动了一下。那只手抚慰地摸了摸那只手指。
“我睡了很久了?”黑暗中,他的嗓音有些沙哑。
“三天了。”她叹了一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
“喝点鸡汤吧。”
他想坐起来,那只手连忙按住了他:“你不能起身。”
在剩下的时间里他很老实。喝汤,喝药,吃了半块点心。她要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过了一会儿,她远远地在桌上点了一只小烛,微光如豆。他隐约地看见荷衣一双红肿的眼睛。
自从荷衣回来之后,在她的悉心照料下,除了风湿之外,只有极度的忙碌才会引发他的心疾,实际上,他已有近五年的时间不曾像这样病过了。发作时虽可怕,可荷衣早已不是第一次面临这种局面。他不明白她的眼中为什么会有平日从未见到过的惊恐,给他端碗的时候,她的手抖得厉害。
“荷衣,出了什么事?”他握住她的手问道。
“没事,你好好休息。”她笑了笑,笑得极其勉强。
“子忻呢?”他突然问道。
“他……”她的脸色苍白得可怕,没有答话,眼泪却簌簌地落个不停。
“荷衣,放心,有我在这里。”他的声音完全是镇定地,抬手替她拭了拭泪,道:“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你发作的时候,我冲到房子里,见你倒在地上,已没了……没了呼吸……我骂了……骂了那孩子两句。接下来大夫们都涌进来抢救。谁也……谁也没留意他。岂知这孩子竟想不开,服了……服了……所幸发现及时,却不知这孩子从哪里配来的毒药,七八位大夫围着他团团转也解不开,只好强行灌了他不少催吐剂。如今他也没有醒过来,大家都……都束手无策。”
她喃喃地说着,刚开始还有条理,渐渐变得语无伦次,说到最后竟一阵呜咽,泣不成声。他这才发现荷衣耳边垂下的一缕长发,已忽然间白了三分,这几日她受的折磨恐惧,可想而知。这一担忧,不由得心痛如绞,只觉头顶一阵晕眩。调息片刻,方强自镇定下来,道:“荷衣,我现在无法起床。你快去叫人把子忻送到这里来。我来给他解毒。”
她颤声道:“你……你现在能行么?”
他沉声道:“他是我儿子。无论我是什么样子,都得先救他。”
她点点头,什么也没说。奔到房外,指挥人将子忻送到慕容无风床边的一个矮榻上。蔡宣与王紫荆低声向他说了一下病徵。两位大夫在云梦诸医中均以解毒闻名,却不料慕容子忻所服之毒是在他自己的诊室里临时配出的,若不是荷衣在手忙脚乱之中多了一个心眼,让王紫荆去看一下子忻,此时他已魂飞天外了。虽是如此,这少年送到屋内时,脸上已是一片死灰之色,十指发青,呼吸微弱,荷衣见过无数的大场面,知道此时伤悲只能添乱,便将子忻的手拿到慕容无风的床边。慕容无风三指一搭,双眉一皱,叹道:“荷衣,扶我起来。”
蔡宣连忙向荷衣摇头。
荷衣道:“你……别起来,一切吩咐蔡大夫去做就好。”
“去拿我的针来。”
他咬着牙,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自己挣扎着坐了起来,荷衣连忙将他扶住,知此时一切劝阻都是无效,众人拿过几个烛台,看着慕容无风足足用了近一个时辰的功夫,扎针、放血、刺穴、灌药,数方齐下,子忻一阵大吐,这才将体内的毒素尽数排去。众人怕他仍不放心,忙抢着将子忻送回他自己所居的石叶斋。而慕容无风因这一阵突发其来的忙碌,心力大耗,病势愈发沉重。一连十数日,手足逆冷,饮食难入,神智昏沉,困顿床褥。荷衣衣不解带地在一旁照料,这一场少有的担惊受怕,加之连日不懈的操劳,她瘦了整整一圈。到了第十五日的清晨,她已有些支持不住,给慕容无风换过一件睡衣之后,她站起来,忽觉一阵眼花,却有不知从哪里伸过来一只手,将她稳稳地扶住。
“妈,您去休息罢。”
她转过身来,看见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儿子忽然柱杖出现在房中。一缕晨光从窗隙间射进来。慕容子忻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袍,猿臂细腰,高额深目,双眉如剑,其桀骜阴郁之气恍如当年坐在书桌之后的慕容无风。事隔多年,她已能逐渐忆起往事,却极少在慕容无风面前谈起。
“不……”
子忻知道这是母亲多年的习惯。她从不让儿女知道父亲的病况,不论父亲病得多重,也从不让儿女代为照料。是以十几年来,一直是荷衣独自照料丈夫,人手实在不够时,她宁愿去请蔡大夫,也绝不让子悦、子忻插手。
“妈,我也是大夫。”
“不。”她坚决摇头:“你爹有我一人照顾就可以了。”
忽然,她感到腿有些发软,身子不禁晃了一晃。儿子的手已扶住了她的腰,将她强行扶到窗边的软榻上坐了下来。然后默不作声地给她倒了一杯茶。
“你自己好些了么?”她握着茶杯,一团蒸气浮到自己的脸上,一连数日崩紧的肌肤松驰了下来。
“早就好了。”他淡淡地说了一句,脸上立即摆出一副再也不愿谈论此事的神色。
她原本想说:下回你再也别干这种傻事了。张了张口,又把话咽了下去。只是展颜一笑:“好了妈妈就放心了。”说罢,眼光柔柔地落在他身上,拉住他的手,道:“别老站着,坐一会儿罢。”
他苦笑。母亲永远把他当作孩子,永远只记得他小时候走路困难重重的样子。
“妈,我十五岁啦。”
“好罢。这几天你爹爹病着,你趁机可以多玩一会儿,等他病好了,可又要问你的书了。”
子忻忧郁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父亲,垂头不语。
荷衣知他心事沉重,定是为此次争吵愧疚难安,便道:“不要难过,爹爹会好起来的。你去罢,我歇了这一会儿,已经好多了。等你爹好些了我就叫你去见他。——子悦还没有回来?”
“没有。”他心不在焉地答道:“乌总管来信说,江南的那笔生意谈妥了,子悦执意要在苏州多停留几日,是以会推迟几日回谷。”
“你去回信,就说我们一切都好,勿念。”荷衣叹道:“这孩子一向是出了门就不肯回家的。索性让她多玩几天罢。”
走出门时,他回头看了母亲一眼。实在无法将这个瘦小和气,唠唠叨叨,整天围着丈夫团团转的女人与江湖名人榜中提到的那位锋芒毕露的女剑客联系起来。
实际上,他从没见过母亲舞剑,也从没见过她的剑。
“妈,您的剑呢?”他站在门边忽然问道。
“丢了。”荷衣举起茶杯,向他遥遥致意:“其实也没丢,你爹爹就是我的剑。”
“您告诉我您的剑术只能算三流,我说给爹爹听,他生气了。”他笑了笑,道。
“他若知道这句话其实是恭维我,只怕气得更厉害。”荷衣悠然一笑:“你爹的江湖知识等于零。他相信武林中的各种传说。相信有人能发一指仙气,隔墙灭烛。”
说话时慕容子忻已走到了门外,声音却传了进来:“这话他倒没错。”
荷衣愣了愣。
桌上的一只蜡烛忽然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 …
乙酉年秋分,一艘抢金楠木大船缓缓泊入神农镇临江码头。这船上满是飞庐雀室,船头画着一只巨大的水鸟。神农镇里见过世面的船工一看这奢侈夺目的风格,便知来人必是出于江南的某个世家豪族。这种近乎画舫一样的做工,绿油卷篷,玻璃长窗,华丽的门帘,竹节漆绿的栏杆,加上悬在舱门上“烟水浮居”四个大字,原是西湖船家最喜欢的样式。
这大船从无际的烟波中蓦地荡出来,不免招惹沿岸的行人商贩驻足观看,大家交头接耳,猜度船主的来历。
船一泊稳,一行人便拥着一位五十来岁长眉修目的美髯之士和他身旁一位二十来岁的虎目青年款款走上码头。
那码头一角的辟静之处,早已静静地候着一位灰袍少年,行动似有不便,柱着一双拐杖,仔细看时,这少年身量修长,面色白皙,头昴得极高,目光越过嘈杂的人众,正对着一川秋水出神。他的身后,立着两位年长的随从,却是美髯士多年的老熟人,蔡宣与陈策。
一行人走近,那少年眼眸一亮,这才从神思中醒过来,柱杖迎了上去,微微一笑,揖道:“段先生一路辛苦。”
来人原是扬州名医段石原。其家世代行医,已过七世。虽非乔木世家,也算得上是江南有名的百年旧族。吴悠未入云梦谷之前,便是出自他的门下。扬州段氏早在慕容无风成名之前便已名扬天下,如今段石原三个儿子都已单独开业问诊。跟在他身后,便是他最喜爱的幼子段季泉。此人少有神童之誉,年纪虽小,比之父兄,已骎骎然有凌驾乎其上之势。此番西上,原是应慕容无风之邀来谷讲学三日。岂知慕容无风因夏月那次心疾发作,卧床至今不能起身。而谷内医务每到秋季愈加繁忙,蔡宣、陈策都身兼数责,无法抽身。讲学之事便交于子忻操办。子忻一接到手,便手书一封,请段石原“惠赐讲稿”,务请提前两月寄到,“以便谷内诸生能事先研读,见面之时方有所请教。”——这种作法一向不是慕容无风的习惯,段石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依言将讲稿写定寄出。

原来这位段先生平生好道,也是个不爱出门的隐士,与慕容无风多有书信往来,却从未谋面,更未见过慕容子忻。只从信中看得此人文辞排奡,骨气清奇,浑不似其父那般冲淡洗炼,奇崛晦涩。一部《云梦灸经》云烟满纸,词句艰深,医界中能窥其堂奥者寥寥无几。自己亦是研读多年,方有所得。相较而言,慕容无风之后写的几部书倒是简洁明晰了许多。杏林中传说,撰写《云梦灸经》时,正是慕容无风二十岁生日之后的第一场大病,自料死期将至,不免心灰意冷,在卧榻中苦思一载,然后伏笔疾书,一气呵成。其中之辛酸悲概可想而知。段石原舍舟登岸,见迎来的是一位跛足少年,虽神态沉静,却露出少年特有之腼腆,比自己料想的慕容子忻要年轻得多,心中不禁暗自纳罕。见他未报自己的名号,不敢唐突,便道:“贤侄是……”
“晚辈慕容子忻。家父原本是要亲自来接的,只是重病未愈,难以起身。临行之前特嘱晚辈在此恭候大驾。”
慕容无风病废多年,不问人事,医界之中人尽皆知。段石原亦不见怪,抚髯一笑,转身道:“季泉,过来见过慕容公子。慕容公子家学渊博,少年才俊,你要趁此机会多多向他请教。”
段季泉拱手道:“如此倒要叨扰公子几日清修。愚兄近读《云梦灸经》,不解之处甚多,特携书而来,打算与贤弟剪烛烹茗,作竟夜之谈。”
慕容子忻忙道:“《云梦灸经》小弟亦觉艰涩。家父这几月一直卧病,无从请教,不若与段兄切磋,只怕更有进益。近闻段兄入泮在迩,《伤寒七论》亦已付梓,实当恭贺。”
段季泉笑道:“公子谬赏,愚兄万万不敢当。”
两人揖拜问候,都极谨慎。寒喧之后,慕容子忻道:“请上车,家母已在谷中备宴为诸位洗尘。”说罢拉开车门,众人各自登车。
段石原坐进车内,见儿子亦跟了上来,便使了一个眼色,心知慕容子忻行动不便,攀辕只怕有障,要季泉代为接应。段季泉会意,转过身去,刚要伸手相助,慕容子忻木杖轻点,身形一闪,已翩然入座。动作竟比常人还要快出十分,段石原恍然忆起慕容无风的夫人仍是武林中的一位出名剑客,错愕之间,子忻已给段氏父子各斟了一杯香淳四溢的绿茶。
马车一路迤逦行至谷中,早有慕容无风的一群弟子在大门等候。众人共叙寒温,进入饭厅,席间荷衣亲自劝酒陪坐。段石原倒不觉奇异,众弟子却知这是谷内少有的礼遇。且不说荷衣在慕容无风病间一向寸步不离,天大的客人来了,都由几位总管和大弟子应付。就是平日身体安好,慕容无风对妻子愈发体贴,知她不喜与读书人往来,这等应酬俗务是绝不烦她出席的。
饮宴完毕,慕容子忻引着众客在云梦谷内游览一周,到了晚上,讲学方正式开始。段石原父子被请至一间燃着通壁巨烛的讲堂,在正中的太师椅上就坐。七行排椅围成马蹄状将正中人团团围住。段石原多次被邀到各书院讲学,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奇异的“椅阵”。这才明白,自己的讲稿早已被谷内诸生了然于心,此时再照本宣科,与走过场何异。正暗自纳闷,一抬头,见慕容子忻笑道:“段先生的讲稿我们已事先拜读了。先生博学宏识,这段脉论果然精微详尽,晚辈佩服之至。只是有一些问题心中不明,望先生细细指教。”
段石原道:“些微末学,不敢称高明,各位请但问无妨。”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以段石原后来的一句话来说,便是“犹如进入了学术的地狱。”云梦诸生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地问下去,他绞尽脑汁地回答,有不同意之处,往往双方各持已见,免不了面红耳赤地争了起来。这架式不像是来讲学,倒像是三堂会审。第一场完毕时,段石原不觉汗湿重衫,头大如斗。尚有几个问题越搅越深,悬而未决。相约次日再谈。当晚段石原半是紧张半是兴奋,竟无法入睡,只得发箧索书,寻章问典,饮酒苦思。到了第二日,又是两个时辰的提问与讨论。众人脑中之弦都崩得笔直,常为一个小小细节,穷根溯源,搜肠刮肚,段石原毕竟博学旁收,逐渐已能应付,却也不免对云梦谷诸生的求学态度叹为观止。最后一次讨论只用了一个时辰,十次倒有八次是慕容子忻发问,几乎将他的脑汁全部榨干。以至于到了快结束的时候讲堂内所有的人都面色苍白,手心出汗,像是害了一场大病。待段氏一行人收拾行李准备出发时,慕容子忻送来三次讨论的记录,已是厚厚的四大卷,段石原非旦视若拱璧,且已上了瘾,恨不得把家搬到云梦谷旁边,以便日夜和这群同僚切磋才好。

临行前段石原特向慕容无风告辞,对云梦谷的学风大为赞赏,自称回到扬州之后,定要将此法推广开去,还相约定期派自己的弟子过来“学习讨论”。慕容无风微笑不语,过了一会儿才道:“犬子办事鲁莽,还望先生海涵。以往谷内讲学都以一日为期,虽讨论激烈却也张弛有致。参加的人也不至殚精竭力而疲惫不堪。先生难得来一次,实不该过得如此紧张的。”
段石原哈哈一笑,道:“慕容老弟过虑了,这法子我很是喜欢!子忻这孩子我也喜欢得紧。打算下个月请他到扬州去走一趟,也到我们那里去切磋一番,你莫要舍不得哟。”
慕容无风淡淡笑道:“小孩子家成日贪玩,有什么道行?不过是借机出游罢了。”
“我那里儿子侄子一大堆,让他来玩玩也好。令郎年少,只怕还不曾出门远行过罢?”
慕容无风点头道:“我倒无所谓,她母亲却是不放心得很。”

当下两人款款道别,慕容子忻送走段氏父子,折回父亲房中,喝了一口茶,道:“爹爹,我个月去扬州可好?段先生原想请您过去讲学一日,知您身子还未大安,开不了口,便让我来找找您近来写的文章,到扬州去代宣一下也好。”
慕容无风刚要开口,子忻抢着又道:“我想,与其爹爹来写,不如我替爹爹写一篇,也是差不多。”
慕容无风冷哼一声,沉默不语,半晌白眼一番,道:“什么叫作‘也是差不多’?”
子忻从怀里掏出一卷折得皱皱巴巴的纸,道:“这是我这个月写的东西,这是第一章,想请您过目。”
慕容无风接过那一团乱纸,展开首页,见上面写着五个端正的小楷:云梦灸经注。问道:“你一共写了多少页?”
“两百页。”
“注的是哪一段?”
“头四句。”
“才四句话,你要注上两百页。你是不是疯了?”
子忻两手一摊,白眼一翻,道:“两百页的东西,您竟只用四句话就写完了。我觉得您才是……”“发疯”两字到了嘴边,连忙收住。
慕容无风脸色一沉,荷衣忙道:“两位,喝茶喝茶。”

慕容无风将手中十页翻看了一遍,拿出毛笔在其中的两行画了两个圈,将笔一掷,道:“这两处不清楚。其它的地方,马马虎虎。你去改过,再拿来我看。”
子忻喜滋滋地道:“是,是,我这就去改。”说罢捧着稿子急匆匆地走了。
荷衣看着儿子的背影,不禁叹道:“可怜的忻儿,难得你夸他一回,就乐成这样。”
慕容无风道:“我几时夸他了?”
“你不是说他马马虎虎么?”
… …
红丝绣馆。
李红丝虽是个五十来岁的女人,脸上的皱纹也很多,却穿着一件只有二十来岁的少妇才敢穿出来的绣花红袍。上面绣着的几支鲜艳夺目的白梅。李红丝的绣品称甲一方,来绣馆学绣的绣娘总是络绎不绝。
子忻见到她时,一脸的腼腆,支吾半天,不肯将来意说出。李红丝柔声一笑,道:“年轻人,你可不是第一位来找我学绣的男人。”
“我……其实……嗯……是学医的……不过是……不过是想请夫人教我一些针法。”
“这并不是一件难事,你为什么要脸红成那样?”
子忻捏着手,磨蹭半天,道:“我能不能独自在一间小屋里学习……不要……不要给别人看见。”
“没问题。”
“今天就开始?”
“随时都可以开始。你交学费了么?”
“交了二两银子。”
“别人是二两,你是十两。”
子忻愣了愣,问道:“这是为什么?都是人,为什么我的偏要贵出这么多?”
“因为你是男人。教你会教得很费劲。”
“这个……不一定吧?”
“规矩就是这样。”
他老老实实地交了银子,学了十天。最后一天李红丝递给他一个手绢,上面绣着一朵红色的牡丹。道:“这是我绣的,你也去绣一个来,只要过关就可以结业了。”
他缩在屋子里闷头闷脑专心致志地绣了一整天,末了将一个一模一样的牡丹交给李红丝,得意洋洋地道:“您瞧我绣得如何?”
李红丝点点头:“嗯,还行。”
“只是‘还行’?男人当中,我这算是绣得好的罢?”子忻不服气地道。
“比你爹绣的还差得远哪。”李红丝道。
子忻瞪大眼睛,红着脖子道:“什么?我爹也来过这里?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反正他来的时候只有十来岁。小小的个子,脸白如纸,可怜见的,当时我们见他拿着针坐在角落里,绣不了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的,都担心得要命呢。你看,这是他七天的功夫绣出来的牡丹,我喜欢得紧,一直留在身边舍不得送人。”
她掏出一个浅紫色的封套,拿出一个方绢。上面怒放着一朵淡红色的牡丹。
子忻忙道:“这牡丹和你的牡丹从颜色到样子都完全不一样!”
李红丝嘴一弯,浅浅地笑了起来:“是啊,当然不一样。你爹绣的是他心中的牡丹,你绣的是我的牡丹。”
子忻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又掏出十两银子,将自己的牡丹夺过来,缩到墙边啃起了指甲。
№0 ☆☆☆定柔 2005-01-04 02:32:01留言☆☆☆  加书签 不再看TA

一浪推一浪~~~~
№1 ☆☆☆readyan2005-01-04 10:47:39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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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比较喜欢无风和荷衣的故事多一点。子析就是太狂妄了点,不过也越来越可爱了。。。。
№2 ☆☆☆拉拉2005-03-03 14:47:22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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啃指甲的动作特可爱。
№3 ☆☆☆如如2005-03-18 20:46:1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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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年滴子忻,一辈子要生活在五风滴神话之下咯= =
№4 ☆☆☆BUTI2005-04-18 21:00:26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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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年滴子忻,一辈子要生活在五风滴神话之下咯= =
№5 ☆☆☆BUTI2005-04-18 21:01:04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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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年滴子忻,一辈子要生活在五风滴神话之下咯= =
№6 ☆☆☆BUTI2005-04-18 21:03:07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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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年滴子忻,一辈子要生活在五风滴神话之下咯= =
№7 ☆☆☆BUTI2005-04-18 21:03: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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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年滴子忻,一辈子要生活在五风滴神话之下咯= =  
  
☆☆☆BUTI于2005-04-18 21:03:08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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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是啊,不过人无完人嘛,子忻还是很可爱的,呵呵
№8 ☆☆☆undyingbir2005-06-06 13:03:10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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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呀,接上面二本的,很好的,为什么要改呢?
№9 ☆☆☆小巧玲珑2005-06-27 20:32:53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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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2006-01-13 01:14:01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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