毅闻：天下事所求太尽，缘分势必早尽。余常夜思当年之事，如影随行，历历在目。一时一处，宛如昨日。今卿我已逾而立，各有所属，想卿必夫荣女贵和乐融融，毅虽离乡久远但尤所怀，以当时当日所言所行，虽百口难辞其谬，所幸未有大损，至于今日十年已矣。

向者毅身无足月之财，业无隔年之任，既乏先祖庇佑，又无自身修德；累世家贫，学业不精。但有所奉卿者，一腔钟情，三载同窗，二十年思慕也，然值秽世，虽有万死之誓难抵香车广厦之美；虽欲报卿所托，奈天数何，奈世情何，奈己命何。

以毅不肖，妄求井月，众友苦谏，犹迷不识，以至令堂相逼，羞惭不寐，几欲自裁。后竟托刃犯难，入室作强，铸成大错。余虽非贤良，然自忖非大恶之人，更未尝有加害之心，令尊令堂前者以死见逼，故欲于卿前明誓也。

毅与卿年齿，所识相若，卿长我半岁，故常畅言心事未有避忌，何也？以君之高雅，才思嘉敏，形容见识皆不与众同，毅幼时自思非可得之福。欲与卿结知己之好，亦足慰平生。然世易时移，及至弱冠，反失自知，强求非命，虽得一时欢愉，终为一生之抱憾。

后毅尝以忧愤度日，酒肉终岁，但日日所思，夜不能寐，知天不假年，己身尤乏。遂削发立志，负惭涉远，南走粤深，欲效古人得及第归乡梓，思图富贵还沈相见。若蒙不弃，尤可为一时佳话。

然黄天不佑，世情难估，毅零四年南渡之前，曾问事于沈太清宫，辞曰，本年七月有所定也，后果如言，及秋居粤地知卿大婚。一时无以自处，愁病交困，垒心抱恨。旋登徽州黄山，临于绝壁，几欲堕山殉情者数矣。然毅少孤，幸蒙老父不弃，教养始终，为情弃孝，虽可结此生而无憾，但六旬老父何托。终不忍见背家训，以孝为先。后有友言，其未得子，安可知后事，遂绝此念。

二零零五年八月忽有所感，问于江南，其有孕乎。言，不知。岁尾告余果有身孕。计其数概明年四月也。毅垂泣良久，豁然自释。今生今世已不可得，来生有缘再共与论。

自二零零二年至今日已十年也，十年未见，恐相见已如路人矣。然自相识以来，或徘徊于红巾旧居，或流连于惠星楼前，或穿梭于北市行中，或感慨于初中校内，或反侧与二中门旁，或问路于地税局处。思之、念之、顾之、盼之。有不甘愿者二十年矣。二十年相思若渧，一朝夕尽废前缘。既失君意，毅知平生随波可任逐之矣。

古人云，劳其体肤，空乏其身。毅亦知今时今日苟有末绩，但得微财。皆出天数，岂人可妄求。维于此时聊书数语，自陈前罪，更序后情，望卿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