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约稿……贴个开头给大家看看感觉。词牌罗刹的坑我会填完的，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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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年代，AK47已经变成大众化的武器，只要玩过CS，连小学生也可以不打锛儿地说出它的名字。你说带消声器的手枪？港产枪战片过气很久了。至于手榴弹和炸药包……你可以在《英雄儿女》、《地道战》这些上世纪50年代的黑白电影里寻找到它们。
如今一旦谈到“动武”，我们班男生就是满口的定位导弹、核什么什么，红外线什么什么，我听不大懂，可是我知道一枚原子弹就可以在瞬间毁灭一座城市。地球上有很多钢筋水泥的丛林，这些大都会是人类科技文明最辉煌的结晶，在现代的武器面前却不堪一击。最强大的英雄可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弱者，征服整个世界，只需要伸出手指，在某个按钮上轻轻一点。
你看过《东方不败》吗？老爸经常对我说，林青霞阿姨在空中接住炮弹再反掷回去的镜头是现代人对中国武术可笑的夸张。
因为那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件。今天一个普通人只要拿着一把枪，就能轻易干掉古代的任何一位武林宗师。从实用的角度看，冷兵器的时代确实已经过去了。
但是它的精神却永远不会消亡。
老爸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抽着他的烟斗，很严肃的样子。我一听就头大，就知道他又要逼我去看金梁古啦还珠楼主啦……说真的我宁可看还珠格格，虽然它很过气。
老爸说，小侠，那些只是幻想小说，我要你看的是其中的精神，我希望你能懂得人类最可贵的品质。人可以无武，不可无侠。
我趁他摇头晃脑之时偷偷溜走了，所以我没有注意到他的那句话：说是幻想小说，不过这个世上也许真的还有那么一群人，坚守着最后的冷兵器呢……
我对热的和冷的兵器都不感兴趣，更不会相信老爸的自言自语。直到那个夏天，我亲眼看见——

一 令人郁闷的新家

我敢说再没有比今年更倒霉的暑假了。初三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想想那些补习和试卷都心有余悸，我们全班都像扒了一层皮一样，平均比一年前瘦了一圈。好容易熬过了中考，还没等我为考上市一中而欢呼完，老爸就宣布了搬家的决定。
我们一直住在市中心，那里离老爸单位和我原来的学校都很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城郊结合部找了个房子，并且不声不响地准备好了一切，直到搬家前一天才突然通知我。
我老爸王树剑经常有些奇怪的念头，有时会做一些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事，我怀疑这跟他的职业有关。他是《武林》杂志的主编，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本武侠杂志，而且是发行量最大、读者最多的著名老牌刊物，我老爸在这里工作了十几年，从编辑做到主编，也算是武侠界的资深人物了。同行和读者们都叫他“武林盟主”，听上去很威风啊。不过我可知道，他不但不会武功，甚至都没写过一篇武侠小说。
为他赢得业内口碑的是高明的编辑能力和毒辣的欣赏眼光，一部小说只要能让老爸说一句“还看得下去”，半年之内保准红，但你要让他自己写一个看看，他会瞪着眼睛回答你“怎么，不会生蛋就不能吃鸡蛋了吗？”我打赌他这辈子都不会亲手去写武侠的。
所以他说搬家是为了寻找一个比较幽雅的创作环境，这借口我死都不信。何况这个“宁天小区”哪里称得上幽雅啊！这种地段既无市区的繁华，也没有农村的安静，窗外的马路整天飞奔着大卡车和摩的，离小区五十米远就是一个巨大的农贸市场，百十来号小贩从早晨七点就开始声嘶力竭地叫卖……当时我抱着小布猫跳下搬家卡车，环顾四周，差点哭出来。
老爸在后面拍了拍我的肩膀：“大隐隐于市，你一定也很向往这种生活吧？看，你高兴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说完神情很潇洒、然而笨得像个熊一样地爬上卡车后斗，动手搬书去了。我翻个白眼儿，确实“话都说不出来”。他花钱雇了搬家公司，却不让工人碰他的宝贝书，几十箱子自己吭哧吭哧运上楼，看着他楚楚可怜的背影……人间惨剧啊！

摊上这么个书呆子怪人老爸，除了无奈还能怎么样？工人开车走了，老爸还在兴高采烈地搬书。我走进我的卧室，看到手机里有哆啦发来的一条短信，是有关暑期出行大计的。
哆啦是我的同桌兼死党，她喜欢哆啦A梦，我喜欢KITTY猫，初中三年里经常为此而争执，但是我们都共同喜欢周杰伦。暑假旅游的计划就是因为JAY要来开演唱会，却不在我们这个城市，所以我们一定要出去看。哆啦为了向父母争取这个机会，发愤苦读得眼圈都黑了，当然我也一样，现在我们都考上了重点，想到不久就能实现愿望了，兴奋还是盖过了新家造成的不快。
“KITTY，搬好家了吗？我爸已经把路费给我啦，你那边搞定没有？”
我给她回：“刚搬好，我爸还在忙活，还没来得及说呢。”
“你老爸天天说大丈夫一诺千金，肯定没问题啦。快点搞定喔，我好去订票。”
“嗯，晚上就说。”
放下手机，我觉得有点累了，就趴在床上，把小布猫搂在怀里。那是一个很旧的KITTY，是妈妈亲手缝的。老爸说，妈妈怀我时一直希望会生一个可爱的女儿，她也喜欢KITTY，所以做了这个布偶，作为给我的第一件礼物。
妈妈的手一定很巧，这个布偶一点也不比专卖店里的差。虽然它很旧了，连KITTY头上的粉红色蝴蝶结都变成了灰白的，可是在我心里它是世界上最漂亮的KITTY。从小到大我每天都抱着它睡觉，这样就会觉得很安全，很温暖，我猜那大概就像在妈妈怀里的感觉一样——我只能猜，因为我不知道被妈妈抱在怀里应该是什么感觉。
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去世了，是难产。老爸一定非常非常爱她，妈妈的死当年不知给他带来了多重的痛苦，他把她的遗物全都跟她一起葬了，是怕睹物思人吧？除了KITTY布偶，这个家里没有一丝妈妈存在过的痕迹，我连她的照片都没见过。
有时我梦见妈妈，她在梦里的形象也是一个毛茸茸、暖呼呼的好大好大的KITTY猫。她用圆圆的手抚摸着我，摘下粉红蝴蝶结戴在我头上。尽管梦境是这么可笑，我仍然觉得妈妈好温柔，至少如果她还活着，她绝对不会让老爸给我起这样老土的名字：王月侠。
也只有武侠杂志的主编才会给女儿取这种名字吧！总算谢天谢地，他还没让我叫王傻姑、王龙女、王重阳什么的。

房间很干净，四壁雪白，是刚刚粉刷过的，看来老爸提前收拾过这套房子。其实除了“母爱”，我并不觉得我比正常家庭的孩子缺少了什么，生活上老爸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也许是又当爹又当妈锻炼出来的，老爸这个“武林盟主”比普通男人更细心，除了抽两口烟斗之外，他也没什么业余爱好（我认为对于作家和编辑来说看书不算业余爱好），下班后最大的乐趣就两件事：做饭，打扫卫生。
老爸的烹饪手艺非同小可。而来过我们家的人都不相信如此整洁的屋子属于一个没有女主人的家庭。如果他不是那么执著地十几年如一日煽动我热爱武侠小说的话，肯定就是完美父亲了。
他为什么非要逼我读武侠呢，难道打算让我女承父业吗……但以他平时一贯脱线的表现，不应该有这种封建思想呀？
我搂着KITTY猫，闭上眼睛。朦胧中听见老爸气喘吁吁地在门外说：“最……后……一箱！终于搬完了！”然后厨房里似乎有响动，可是我已经睡着了。

九点钟老爸才把我叫醒，走到客厅，只见画挂在墙上，沙发套也套好了，餐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红烧鸡翅，虎皮豆腐，蚝油牛柳，海米冬瓜和乳白的鲫鱼汤。老爸做家务的速度一向惊人。他笑眯眯地解下围裙，帮我盛了碗饭。
“好丰盛啊。”我迫不及待地开吃，“我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
“庆祝乔迁之喜嘛。这儿的菜市场真不错，东西又多又便宜，真是过日子的好地方啊！小侠，你喜欢我们的新家吗？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喜欢，你看你高兴得……”
“唔。”我赶快支吾过去，决定直奔主题，否则他又不知扯到哪里去了，“老爸，我考上一中啦，你答应我的事该兑现了吧？”
老爸专心地寻找一个最大的鸡翅，头也不抬：“什么事？”
“你说我能考上重点的话，就让我出去旅游啊！哆啦她爸已经把款拨给她了，我们得赶紧订票……”
“什么拨款，小小年纪净用这些大得吓人的词儿。早就告诉你对话一定要符合人物身份，明天再读一遍天龙八部，看看人家是怎么写对话的。”老爸把鸡翅夹到我碗里。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跟你逗啦……再不订票真的来不及了，快给我钱嘛，好老爸……”
“好，待会儿给你一百块。刚才看到街上有家……”
“最便宜的车票也要四百块啊！”
“……有家零食铺子，一百块够你买的了。边吃零食边看书是多大的享受啊。”老爸十分悠闲地说完。
我深吸一口气：“你想反悔？不让我去旅游了？老爸……你赖帐？”
“你说是就是吧。”
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还说大丈夫一诺千金！你骗人……你根本不是大侠！”
“我本来就不是大侠，我是你老爸。这个暑假你给我好好呆在家里，哪儿也不许去。”
“但是为什么？！总要有个理由！”我站了起来，“我觉得你最近变得很怪，为什么搬家你不告诉我，为什么不让我出门你也不告诉我……不，你一直都很怪，你甚至连妈妈长什么样子都不告诉我！”
他叹了口气：“再吃个鸡翅吧。”
“我不要鸡翅我要理由！一个合理的理由！否则我以后都不会再信任你了！”
“好吧，那么我告诉你，其实我们是一个神秘的武林世家的最后传人，你老爸我大隐于市半辈子了，可是最近有坏人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将要对你不利。所以我们搬了家，所以你必须躲一阵子，如果出去乱跑，我就无法保护你了……还有，你妈妈就是遭了这些坏人的毒手，我父女俩身上负有深仇大恨。”
老爸平静而流利地说了一长串话，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面眨也不眨，似乎还闪着一丝忧郁的光。我盯了他一会儿，然后同样平静地说：“真是我听过最俗的故事了。这就是武林盟主的水平吗？”
说完后我转身进卧室，关上了门。
那天晚上我很饿，可是我坚持没出来找东西吃。本来以为老爸再古怪，总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今天我却无法再说服自己了。我不知道明天会不会跟他和好，如果不和好，以后这个家将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老爸还会变回那个疼我宠我的老爸吗……我哭了很久，脸都没洗，抱着KITTY猫睡了过去。
门上一小块磨砂玻璃透进温暖的灯光，客厅里没有声音。不知道老爸是不是一直坐在那里。

二 古塔与零食男

第二天中午我才睡醒，老爸早就走了。搬得这么偏，恐怕他得坐两小时车才到单位吧？真是自找苦吃的决定。
客厅茶几上放着一百元钱和一张字条：“小侠，我去上班，你乖乖在家，闷了就到门口走走。那个市场真的很好玩。”
有什么好玩？一个破菜市场。老爸想让我提前二十年变成欧巴桑么？我才不感兴趣。但在家里转了一会儿就无聊得受不了了，打电话给哆啦，她妈妈又说她到外婆家去了。我肚子饿得咕咕叫，最后只好拿了钱下楼。
这个小区好小，一共只有六幢楼，一切建筑都显得陈旧落后，看来也离拆迁不远了。我走出小区门，左拐，穿过一条短短的小胡同，就来到了“很好玩”的市场。
它是那种大棚式的，规模果然不小。里面一片吆喝和讨价还价之声，像个沸腾的蒸锅。外面也好不到哪去，市场门前的那条街坐满了无照菜贩子，一地都是菜叶和烂水果，几乎没处下脚。街两旁的门脸也尽是些破破烂烂的包子铺、刀削面馆、杂货店……除了一家网吧还带点现代气息，走在这里简直像回到了上世纪八十年代……虽然那时我还没出生。
根本是个贫民窟嘛。我撇着嘴走了半条街，又回到市场门口。这儿还干净些。
此时我注意到市场旁边有一道紧闭的小红门，围墙很高，墙头上露出半截看上去很古老的……宝塔？
我揉揉眼。没看错，是宝塔，那种古装电影里经常出现的尖顶塔，用灰色砖石砌成，大约有十几层的样子，每层塔檐上都挂着黑铁的铃铛，塔身还布满了图案模糊的雕刻。

好象真的是座古塔诶！我不懂这些，不过看它饱经沧桑的模样，年头一定不短。这样的塔不是应该矗立在什么深山上的吗？在这个拥挤的居民区里，挨着大棚菜场，实在显得太奇怪了。
红门上没写这是什么单位，我绕着围墙走了半圈，才发现墙角有一块不起眼的石碑，上写“檀灭寺”，底下还有一堆小字，说此寺乃是始建于唐代的古建筑，后来几经天灾人祸摧毁，翻修了N次，解放后政府全面整修什么什么的，还是市级保护建筑呢。
那些介绍都是文言，我也懒得细看，总之写得煞有介事的，然而这碑后边就是一家大排挡，被烟熏黑的“二哥家常菜”招牌高悬其上，众多油腻桌凳把石碑团团围住。一个精壮男人正坐在碑旁边，守着一筐铁扦子埋头苦干，猛穿羊肉串儿。
要是寺里真有和尚，不知这家排挡烤起肉来，那味儿一飘，他们受得了受不了啊？
难道这就是老爸说“很好玩”的原因，以他的职业病，肯定又在幻想啥大隐于市的武林前辈高僧吧！
无聊。我哼了一声。那个男人突然抬头看我一眼，说：“下午五点才开张呢，小丫头想七又，晚点过来吧。”
他说的是“吃肉”，我们班有东北同学，我听得懂，不过加上大舌头的干扰，我还是愣了一下才明白。我想笑，可是见他光着膀子，露出一身腱子肉，胸口还纹了个刺青，一看就不像好人。我赶紧闭嘴。他还在热情地拉生意：“我家的又串很好七的，有空来啊！”
圣人曰，珍惜生命，远离流氓。我把刺青男抛在背后，飞速窜入菜场。

原来这是一个综合市场，长长的大棚分为两块区域，一边是蔬果鱼肉摊位，另一边是各种杂七杂八的小店面：卖锅碗瓢盆的、卖廉价衣服的、卖花的卖草的，卖盗版书的卖灯泡的……什么都有。如果你不是非得要求小资标准，那基本上这个市场就可以搞定一切日常生活了。
捏着一百块钱，我眼花缭乱地穿行了半天，终于找到老爸说的那个零食铺子。它叫“解馋零食”，白底木匾围着橘红色的边框，中文店名下还附了一行英文“TASTE FOOD”，都用黑漆写就，字体颇漂亮。这块精致招牌在一排充满乡土气息的店面中间显得鹤立鸡群。店主应该是个有品位的人吧，那么店里也会有很好吃的零食喽？
难怪老爸说我是属耗子的撂爪就忘，想到好吃的，我暂时忘记了跟他怄气的事，兴冲冲跑进店去。果然不负重望，“解馋零食”小小的店堂干净明亮，浅色木地板上回形罗列着许多排货柜，镀钢架杆支撑的大玻璃盒子，看着就那么清爽。透明玻璃中的货品一览无余，各类饼干、蛋糕、糖果、蜜饯、鱼干、肉脯、炒货……啊！我敢说凡是我这辈子吃过的零食这里全有！还有好多是我见都没见过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馋人的天堂啊！创造这个地方的人，是伟人，是英雄，是……上帝！
“我们在天上的父啊，赐予我们食物……”我激动得胡说八道，在成分复杂的、香甜的醉人气息中，沿着回形货架一直向里转啊转啊，每个玻璃盒里的美景依次掠过我的眼睛。其实这间店铺的布置很奇怪，层层相套的柜台只有一个进出口，顾客想看遍所有货品，必须绕好多圈，挺不方便的，有种走迷宫的感觉。但就算它真是一个迷宫，我想也有很多人情愿不要出来。
或许这是一种别致的设计，就是要让你挨个看过去，一个柜台都不能漏，而看到这么丰富的零食之后，即使你原本只想买一包话梅，恐怕最后也忍不住会提着一大堆出去吧？众所周知最爱吃零食的是女孩子，也只有女孩子才最了解同类的心思。
“了不起，这个姐姐是商业天才啊。”
“姐姐？在哪儿呢？”
突然有人说话，我吓了一跳。只见回形货柜的最中心处，一堆叠得小山一样的牛皮纸袋悉悉簌簌地摇晃起来，那情景就像孙悟空在五行山底下挣扎，可用“危如累卵”四字来形容。我着实担心那些纸袋会坍塌，但里面的人仿佛很小心，它惊心动魄地晃了一会儿，偏偏不倒，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
“靠，明明是个萝莉，不要骗人好不好？害我还以为有御姐出现，白费力气了……”
这声音好讨厌啊，一股遮不住的尖酸刻薄，虽然嗓音很动听，我听在耳中却只想踢他一脚。
“你才萝莉，我马上就要领身份证了，是成年人了！躲起来骂人算什么本事！”
我怒斥着走到跟前，动手去搬那些袋子。对方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喂喂，别乱动！这些都是我的私房零食，不外卖……听见没有，非卖品！”
我才不管，转眼搬下了三十多袋，而里面也伸出一双手，与我争分夺秒，飞快地把纸袋往里抢。
我们的手同时按在了一个袋子上。确切地说，我的手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就像电影定格，对方突然不动了。店堂静得让人害怕，香甜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倘若老爸在这里，一定立刻联想到两大高手对决前一秒的“天地肃杀”。我看着指尖下的那双手——白净、修长，指甲剪得短短的，骨骼大而不失优美。
这是一双很好看的手啊……为什么它的主人那么讨厌呢？我踮起脚尖，越过纸袋堡垒，看见了他。

按照老爸的说法，我是一个二皮脸，也就是说我基本上没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我承认老爸说的对。我今年十五岁，记忆中“脸红”这件事发生在我身上的概率的确约等于零。想当年第一天进中学，因为迷路而误入了男厕所时，我都可以面不改色端庄稳重地缓缓走出，然而这一秒钟，我清楚地感觉到——我的脸红了。是血液和温度腾地一下蹿到脸上的那种红，来不及阻止，也无法掩饰。
当我看到那个好清秀、好柔弱的男生蜷缩在椅子上，像一只受惊的小鸟一样无辜地仰望着我的时候。
瘦瘦的男生，理一个干净的平头，浅蓝色衬衫更显得面孔纯洁无瑕。那双扇子般的长睫毛啊，要是能长在我脸上，我宁可拿考不上重点的代价去换……
“这些……这些不卖的。”男生身上堆着二十多个袋子，人都快被埋在下面了，他努力保持平衡以免让它们滑落，一边还要重申。
望着他惊恐的大眼睛，我忽然觉得很愧疚。其实我好象也没做错什么……但他看上去真的被我吓到了呢。他的手微微颤抖。他怕我抢东西，害他被老板责骂吗？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柔声安慰这位同学，“你是在这里打暑期工的吗？我也想打工，可我爸不让。我刚中考完，你呢？”
男生瞪着一双美目，语气颇为不屑：“中考？哼。”
“哦，原来你已经上高中了。”没想到还是位学长呢，虽然看样子他好象跟我差不多大。真是勤劳又美型的学长呀，景仰之情油然而生：“真羡慕你啊，他们都说高中功课很重，学长还可以出来打工，莫非已经高考完了？啊！那你岂不马上就是大学生了……”
“闭嘴！”
还没等我说完那句“我觉得大学离我好遥远啊”，学长突然怒吼。
“我的样子很像大学生吗？啊？”
难道嫌我把他说老了，这年头流行花样正太，男生也喜欢装嫩啊。我赶紧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还没高考……其实学长再开学才上高二对吧？”
他跳了起来，也不顾那些宝贝袋子滚落一地，整个人几乎爬在柜台上，鼻子对着我的鼻子。
“萝莉！你看看清楚，我是这家店的老板！什么打工、高二……老子今年三十五了，重复一遍，三十五！气死我了！”
犹如一个晴天霹雳，我看着咆哮的学长……大……叔，脑子里轰轰乱响。
他比我大整整二——十——岁！这张年轻姣好的脸、这双连一条细纹也没有的大眼睛就在我面前……怎么可能！
“天山童姥啊……”我后退了几步感叹道。
零食男大叔正在激动，听到这句话，如同推金山倒玉柱，一头从柜台上栽将下来。吓得我一个箭步上前，脑子里还没想清楚，手已经伸了出去，在大叔的脑袋离地两厘米时按住了他。
幸亏他长得瘦，我一个女生的力气就把他固定住了。大叔脑袋朝下悬挂着，悲愤地捶打柜台：“我不活了……又被当成中学生！老子奔四十的人了！你居然还说天山童姥，我的样子很像女人吗？啊？……萝莉！拿开你的手！”
他的哀号引来了好几个人聚在店门口探头探脑。我脸上的温度再次飙至沸点。这叫什么事啊……想不到和男生手都没拉过的我，今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摆着造型诡异的弓箭步，双手用力地按住一个三十五岁大叔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