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西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
那个人明明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是却什么也握不住。

第一次争吵是他出任务去找鸣人和卷轴，结果被水木弄成重伤。看着他躺在医部的病房，卡卡西吓得心脏都差点停跳。
然后是积压很久的不满爆发出来。
你怎么就不知道要保护自己？每次都是学生、学生！！对我来说，你比学生要重要得多！
…………你为什么就不明白，你受伤，我会心痛。
他的后背留下一道狰狞的伤痕。每次亲吻的时候，唇下的触感粗糙不平，自己吻着都觉得很痛。那个人却一脸平静。

气氛冷了许多。卡卡西开始觉得忐忑不安，有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伊鲁卡有时候会望着窗户神情恍惚。
卡卡西坐在他病床前，难得安静的削着苹果。浅色的果皮，打着旋，一圈一圈均匀的往下延伸，似乎是没有尽头的样子。卡卡西也有点出神了。
苦无在最后割破了指头，血渗出来。
他没什么感觉，但伊鲁卡转过头来看见了，急忙拽着他的手用纱布缠上。真是的，削个苹果也会把自己弄伤。
那个人拉着他的手。终于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他忽然想要嚎啕大哭，像是很久以前父亲死去的时候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他使劲抱着他，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伊鲁卡不知道这个任性的上忍到底怎么了，只有任由他抱着。然后感觉到自己的衣服濡湿了一片，他有点犹豫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他哽咽着抽泣。
那个人搂紧了卡卡西。

日子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痊愈出院的伊鲁卡和终于当上七组老师的卡卡西。
偶尔，伊鲁卡会在木叶的森林独处。比起他自己总是跑去慰灵碑，这也许并不是多么大的事情，他想。

然后是中忍考试，又是为了他的学生，两人再度吵得不可开交。
那个人太温柔了，象阳光一样无微不至的关心所有人。他并不是独属他一个人的，他得到的也只是一部分。
卡卡西口不择言的说着伤害对方的话。
伊鲁卡和他开始冷战。
虽然是象平常一样的生活，但是感觉不到温度。晚上他终于回家的时候，明黄色的灯亮着，桌子上用盖子盖着的是早已冷掉的饭菜。黑发的中忍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抱他上床，轻得几乎没有重量，象小孩子一样的睡脸。
有时候，他会想，到底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一起的呢。这种事情他已经记不得了。能想起的是很多个夜晚里，在他身下，被他拥抱着的人的眼睛黑得深不见底。可是他在他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
他坐在床边，仔细的看着那个人睡觉的样子。周围夜深人静，只有他们两个人。
    
吃完饭，他端着碗筷去厨房清洗，看见那只银蓝色的打火机放在炉灶边上。
他的影子笼罩在上面，旁边暗淡的灯光映照着它，流转着清冷的光。
他知道那是谁的。

阿斯玛说，卡卡西，别太贪心了。谁都有不愿意被碰触的过去。
上忍一边说着一边叼着烟在身上找打火机。
他从口袋里拿出银蓝色的那只递给他。上忍说谢谢，接过去用的时候大吃一惊。
喂，这不是你的吧。
他别扭的转过脸去，生硬的说，是那个人的。
这样不好吧。上忍满脸冷汗。就算是温驯的海豚，急了也是很危险的。
…………
可是他妒忌那个早已死去的中忍。虽然那个人已经躺在潮湿黑暗的泥土里，但在他和小伊之间永远隔着透明的亡灵。伸出手就可以摸到那个冰冷坚硬的轮廓。
给了学生的时间，给了朋友的时间，然后给了亡灵的时间。
伊鲁卡，我在哪里呢。我在哪里。

红说，反正他现在和你在一起，你又何必和死人争。

有时候，他趴在沙发上看亲热天堂，伊鲁卡系围裙在厨房里做饭。
越过书顶他会看见。
浅栗子色的短发男人围着和那个人一样的海豚围裙，靠在炉子旁，右手拿着苦无熟练的往汤锅里削着胡萝卜片。外围淡红，中间明黄，象花瓣似的连续不断的落进翻腾的汤里。白烟缭绕。
站在另一边往汤里放盐的人，用勺子搅了搅，凑近嗅嗅飘散着香味的美食，满足的叹了口气。
到最后一片胡萝卜落进汤里，男人大功告成的把苦无收进忍包，斜视着黑发中忍满足得不得了的表情，有点嘲讽的撇了撇唇。他从裤袋里摸出烟含在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了几句话。
那只银蓝色的打火机的火苗舔舐着卷烟。
他笑笑，把打火机塞到伊鲁卡手里，说，生日快乐。
    
卡卡西清楚的听到了最后一句话。
是五月二十六日，伊鲁卡的生日礼物。

卡卡西开始学着抽烟。
喂，抽烟不好啊。玄间叼着牙签挨着他坐在楼梯上。
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也要抽的？和阿斯玛那家伙是一起的吧。
啊，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啊。疾风身体不好，所以就戒了。戴着头巾的不良忍者，一说到自己的爱人，声音也像是变得柔软了。
…………
沉默良久。他们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玄间忽然开口说，你想独占一个人，除非他死了。否则他永远都不会是你一个人的。
卡卡西一惊，转过头去看他。
他似笑非笑的回看卡卡西，眼睛里像是有什么亮光在闪烁。

卡卡西觉得自己迟早会疯掉，或者，其实他早就疯了也说不定。

他回家的时候，伊鲁卡背对着他正在整理衣柜，屋子里满溢着盐烧秋刀鱼的味道。
床上是层层叠叠的各种冬装，夏装，还有忍者服。
他藏在衣柜底层的亲热天堂特别版被翻了出来，大大咧咧的放在书桌上。
伊鲁卡听到有人开门回来，卡卡西，我放在厨房里的打火机呢？

他用苦无袭击伊鲁卡。血溅了他一身。
那个人连抵抗的时间都没有，身体就已经碎裂。
他只是很惊讶的看着他，倒在他的怀里，不断的吐出血来。头发散乱了，遮住了他的表情。
红色的血液顺着苦无，流到卡卡西手上，滴落在地板上。
他问，伊鲁卡，你究竟爱的是谁。
那个人似乎要说什么，但是胸口的疼痛让他根本无法出声。被贯穿的是肺叶，心脏似乎也被扯开，他几乎能听见血管和肺泡破裂的声响，清晰得像是就在耳边一样。
他想要伸手去摸卡卡西的脸，却沉重得无法举起。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卡卡西轻轻的拥着他的身体，不敢太使力，鲜血失去了束缚没有止境的涌出来。他极力想要说清楚，卡卡西贴着他的面颊，虽然脸色苍白但是温度高得吓人。
他微微侧头，嘴唇开开合合，发出的单音模糊，不连贯。
卡卡西把耳朵靠近他的嘴。
他像是要说什么，然后突然的咬住卡卡西的耳垂，牙齿割破了血肉。一阵疼痛。
几乎是本能的要松开手，伊鲁卡的身体向地面跌去。
他使劲抱紧了他。
最后也没有看见那个人的心，没有听见他想听的话。
他埋在他的肩上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