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的梦中的梦




不二做了梦，一个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在梦里，他没心没肺，放荡不羁。周旋在无数男男女女之间，作践自己的身体，糟蹋他人的真心。真心的眼泪换来他恶意的嘲讽，绝望的诅咒只赢得他不屑的一瞥。

怎样都好，怎样都好，他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

因为他的心，空了。
心空了。什么时候空的，怎样空的，不二不去想，不敢想。夜夜夜夜沉沦在纸醉金迷中，放纵自己的心，放纵自己的身，不看，不听，不想。
向无止境的深渊，大笑着，坠落。

最后的最后，看着刺在胸口的利刃，不二第一次，笑得那样幸福，那样满足。

他等待这一天，等着死神前来给他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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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梦中醒来，不二一头冷汗，剧烈的心跳声在沉沉的夜里，清晰可闻。

“周助？”身边的人撑起身，微弱的月光照射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琥珀色眼瞳中带着几丝睡意迷蒙的水气，却掩不住眼底深深的担忧，“你怎么了？”

不二怔怔地，一遍一遍，看着眼前的人，颤抖着伸出手，掌心中真实的温暖，仿佛隔了一生，隔了一世。
他狠狠笑了，用力将那小小的身体抱入怀中，抱得那么那么地紧，仿佛微一松手，他就会化作风，化作云，消散无踪。
哪怕时间化为灰烬，哪怕世界走到尽头，永远永远，再也找不回来。

“…………没事……”
止不住身体的轻颤，他喃喃低语，“没事的，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只是一场梦而已…………”

怀中的人不适地动了动，却没有挣开：“你的手好冷，是很可怕的梦吗？”

“………………嗯。”
可怕到，就连稍一回想，都让人骨髓寒透。
可怕到，就连眼泪，都落不下来。
“可是，那只是梦，只是，一场梦而已……”

看着怀中静静凝视着自己的那双猫眼，不二微微笑了，在他眉宇间轻轻落下一个吻：“不用担心，夜还很深，睡吧。”

澄澈的琥珀闪动两下，怀中的人儿微抬起身，轻轻地，印上了他的唇。
只是单纯的，两人唇瓣轻轻相抵，稍稍停留。柔软的薄膜相触，浅浅的，安抚一般的啄吻，却温柔到连心也被融化掉。
唇上的温润离去，眼前白皙的小脸上有着淡淡晕红，难为情地将头埋在他怀里，猫一般轻轻磨蹭着，找了一个最舒适的位置，闭上眼睛。

黑暗中，有甜美的酸涩在心底，潮水一般静静蔓延。
暖热气息轻拂在胸口，平稳的呼吸声传来，不二安静地微笑，借着窗外微弱月光，一遍一遍凝视怀中熟悉的眉，熟悉的眼。

真好，那只是一场梦。

在深沉无边的夜里，不二静静微笑，静静落下泪来。

那只是一场梦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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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走出手术室的医生摘下口罩，“伤者死亡时间，下午三点二十七分。”

手术室外等候的几人神情各异，医生扫视一眼：“死者家属还没来吗？”
其中一个眉眼温和的青年摇摇头，眼中有着淡淡哀伤与黯然：“医生，他……不二他……有没有什么遗言？”
“很遗憾，伤者一直没有醒过来。”医生微微低头，复又抬起，“既然他的家属没来，请问你们几位中，谁能替死者办理手续？”
“我来吧。”开口的那个青年叹口气，拍拍身边红发青年的肩，“英二，去看看不二吧！”

看着他们走远，红发青年低下头，无声叹息：“不二家人还是不愿来吗？就连最后一眼，都不肯见？”
双手抱胸靠在墙上的青年一声冷笑：“早在十年前他们就彻底断绝了关系。以不二周助这些年作为，伯父没有亲手杀了他已经是好涵养，现在又是这种精彩的死法，还想让伯父心脏病发作吗？”
“景吾！”一旁的银发青年阻止了他，“人死为大，什么都不要再说了。”
“去看看他吧。”另一个面无表情，一直一言不发的青年开了口，“好歹认识了一场。”

午后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金色的光芒下，被死亡带走的青年，仿佛仅仅只是，睡着一般，仿佛下一刻就会坐起来，对着他们没心没肺地笑，没心没肺地，继续挑战他们的底线。

“啊——啊！”迹部冷笑着扯扯领子，“被自己抛弃的情人一刀刺中要害，死得倒干脆。我还以为，他迟早会被人分尸呢！”
“景吾！算了！”佐伯皱眉阻止。

迹部转过头，不再说话。
面对着被死亡永远分隔开的友人，他们安静地，沉默下来。

“不二在笑呢……”
一室寂静中，菊丸轻轻自语，怅然看着永远不会再醒过来的人，“我有好多年，都没看过不二这样笑了……”

死亡的阴森寒意，被午后的阳光驱散一空。金色的光晕笼罩下，不二的唇角轻轻上扬，精致的眉眼无比柔和美丽，天使一般，恬静安详。

很多很多年前，在网球场上，那个被称为天才的少年回过头来，也曾有过，这样的笑容。

“…………不二，你现在是不是，正在做一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