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例子——网络阅读的品位

／江南


　　品位这个字眼比较敏感，因为一旦品位起来就容易联系上刀叉吃饭、澳洲龙虾和带半丝鲜血的小羊排。当然参照以上的说法，我的品位也很糟糕。我曾经最喜欢温瑞安小说里的一个人物——王小石，因为那个家伙和我一样，觉得蹲在家乡街边和兄弟吃牛肉面的时候最开心。
　　一般来说写手是不应指责读者的品位的，因为读者本来是分阶层的，总有一款适合您……你要拿《百年孤独》去进行小学教育，那么除了脱颖而出的疯子，其他太阳都要在１２岁以前早早的坠落西山。
　　为了契合本版的宗旨，我决定先联系我自己的实际，因为我是个武侠类的写手（虽然有点变形），这样斑竹不会在删帖问题上难为。

　　我比较好的，能到四处流传，不停有人和我要求转载的，有如下那么几篇：
　　《天王本生》，《死神的一千零一夜》，《烈火焚琴》和《光明皇帝》（其实我自己还是最喜欢最近写的涿鹿）。
　　早期的一些东西和其他短篇渐渐的被忘记了，其中有一篇叫做《紫薇·残红·风华》的中篇，清韵的老家伙们可能还记得。这一篇无论在阅读量和评论上都远远不如其他的几篇，在修饰的成熟上，不如《烈火焚琴》；在意味上，不如《茧》；在唯美上，不如《小聂》（其实这个东西我已经写了一大半，却失去了贴的兴趣）。总之，属于我自己都要往后排的东西。
　　当然，在清韵这疙瘩已经无从检测成果了。不光是因为很多人看过，而且这疙瘩的老家伙们确实有一些道行比较深。于是我们把它们扔到“榕数下”看看。
　　《银灯·相逢·是梦中》（我把名字改了，其实我本来写的时候，也是出于堆砌辞藻的目的）得到的现有七篇评论中，有人说很好，有人说清澈，有人说有点象舞台剧，有人说修饰太多了。被点击了三百七十次，而我刚才才收到的采用信。
　　相比之下，《死神》直到他死在雪地上，点击也只有一百下，而且所得评论惟有三篇，一篇说“看到结尾真失望”，一篇说“这样的玩意也被传上来了”，还有一篇估计是感情丰富的姑娘写的，先放一边。
　　这个二十四岁的死神（我去年写的）一定会被那个二十二岁的风若渡气死，同是为了姑娘们牺牲，他好歹也是神职人员，为啥就没有风若渡惹人喜欢呢？不过这个结果我已经预料到了，这就是我在爱情小说上选了《死神》（相对好一点），而在武侠上选了《银灯》的原因。
　　〈死神〉的特点在于这家伙唠叨，那个死神从开场就叨叨个不停，叨叨他的品位、心思和爱情。而风若渡同志有着强烈的杀戮欲望，这位大侠上来就是一顿好杀，然后直接被灭。整个过程中充满着变幻莫测的辞藻排列，总是朦胧中是够绚够帅够沧桑。
　　于是读者们就会想知道这个很绚很帅的故事会怎么发展，期望一位更绚更帅的大侠出马（当年也有人和我说：“啥？酷到这地步，出马就给灭了？”）而死神，让他自己一个人继续叨叨去吧，谁也不会用心思去理会他叨叨中的意思，他想说又不愿意说的心理，以及他自己也不太清楚的潜在杀机。
　　结果就是这样，在一篇帖子点击可以上两三千的地方，死神被忘记在塔楼上，而在点击七八百就很不错的武侠版，风若渡依旧挥着残红剑，无限帅帅的站在一片绿叶下。

　　事实上小的时候，老师拍着我们的头说：“好文章要鸡头、猪肚、凤尾。”作曲家们也很乐意使用一个精致的序曲引入主题（变态到《指环》那么长的序曲也有，总之可见它还是重要的），无法想象贝多芬在合唱的开场直接杀上“欢乐颂”的顶峰吧？
　　不过这个规则在网络时代的阅读中，在文字流淌的海洋中已经不切实际了。“出位”已经取代了“精致”，伏笔可有可无，只要迎着高潮高歌勇进就可以了。花腔女高音越拔越高，铜管部狂作，配合大鼓完全压没了提琴部的精致。
　　不光是武侠，包括爱情小说都有这个趋势，作者一上来就会直接揭示自己压抑的内心，当年失败的恋爱史，或者自己堕落的生活。以预示已经失去和将来的爱情是多么惨烈辉煌。武侠更简单，越来越牛的大魔王既可，古温两人拉拢读者的手段依然有效——大侠，牛。张三杀他，一招身死；李四和他对敌，未出招被吓死；高人王五说，此大侠千年一遇。第二天早晨，大侠被人用自己的武器杀死在某秘密小妾的床头，甚至来不及反抗。
　　总之呢，女人、屠杀、末日、宗教、神秘感现在大家玩得越来越红火。读者麻木的神经在文字的潮流中释放，已经有人在举旗说：“我评论网文就是看着爽就行。”
　　现在的趋势是不但不能奢望读者等待你展开故事，甚至不能展示冲淡和平静的想法，必须和大家一起放纵神经，并且比所有人都出位，这样你就可以成为一个出色的网络写手。然后是否继续出位下去，要参考未来的情况。
　　当然这个趋势并非只限于网络，按照我的估计，显示中第一位敢于光猪写作的男士即将出现，请大家拭目以待。

　　顺带给个列表，一些我熟悉的成功网文是如何吸引读者的（不是说这些文字不好，只是可以试想剥离了这些噱头后……）：

　　悟空传——大话西游所造的势，如果没有它，不会有出版的悟空传，甚至不会有完成的。事实上今何在的其他一些东西并不比大话差很多，几个人知道？
　　小兵物语——如果不是套用金庸的故事，这个故事将被很多读者在第一眼枪毙。
　　天王本生——末日、死亡、漫天花落，这个漫画式的惨烈开局是它得到眼球的保证。
　　南琛系列的心情散文——性、女人、有知识的女人的性，高音、反潮流、找任何一个目标说我就是不妥协。
　　……
　　……
　　另有一些已经贴在网络四处的经典名字，骂他们的已经太多了，我还是去洗手吧：）

　　最后很遗憾的对女土匪香蝶说：“虽然俺确实是越来越喜欢你当年码的字，但是如果没有出版社网站力捧的话，你那些文字就会是一汪死水。如果你不介意，到是可以和我一样大发牢骚，也许还能吸引一点注意的说，嘿嘿嘿嘿。”
　　去隔壁教育一下你哥吧，看他现在的漫画品位都堕落到什么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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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