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先生：

根據台端之前的發言(<噱>一文)，阿夢有幾點同情，更有幾個建議。阿夢本人是走學術研究的，在學術期刊上或因立場不同，或因學派不同，對同一實驗發現可能就產生不一樣的詮釋，筆戰是司空見慣的事。研討研討，就是既研究又討論，好讓不夠周延的觀點更周延一些。在另一方面，提出批判的作者也就在發表批評的當下給予別人批評自己的權力。以下是阿夢對台端<噱>文的看法。同樣歡迎你的指教。

首先：路先生說："说武侠历史文笔吧，坦率说，作者也就老庄墨韩，红猪侠一个层次的"

從文中語氣看來，路先生對慕容，老莊墨韓和紅豬俠三位作者很不以為然，但是台端評斷慕容的寫作缺點即可，不必打翻一艘船。在慕容專站批評其他作家有何意義?他們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護，只顯得路先生涵養極差。

而且“一個層次”是哪個層次?建議路先生宣洩情緒之餘，把話說清楚才是。也好讓慕容的改進有著力點。

慕容並不是無法接受指教的人，恰相反，她時時期待讀者指出缺失而非一味捧場，舉例而言，<斷章8>的末尾慕容有言：

"请各位看文的读者发表一下意见，你们对现在的燕歌行有何感想，是否觉得它节奏太慢，人物太多，感情太少？不必客气，我虚心接受所有意见，当然，不一定改。汗。。。。"

這樣的氣度，阿夢也曾見過，那是在金庸在台北與讀者見面時他對讀者提問的一些期待也是他對"金庸茶館"網站的期待，他想要讀者發掘作品中的缺點。除了廣徵指教之外，每一位嚴謹的作家都有自己的寫作原則，金庸在回應王朔一文有言：“至於王先生說我的文字太老式，不夠新潮前衛，不夠洋化歐化，這一項我絕對不改，那是我所堅持的，是經過大量刻苦鍛鍊而長期用功操練出來的風格”(九九年十二月號的香港《明報月刊》)。

假使慕容只要讀者看了喜歡，書賣得出去就好（路先生後來的語意），何必加一條"不一定改"?對於已經如此自我要求的作家，鼓勵尚且不及，如此尖酸的批評顯得路先生實在不厚道。


第二，路先生你說;
"论耽美，《燕歌行》连门都摸不到。写了几万字，感情线几乎还是一片空白，历史武侠的一本流水帐而已。"

關於寫情這一點不能一概而論，如果路先生有仔細讀的話必然已經發現，《燕》是從主角祈越的第一人稱寫成的，阿夢之前曾經發表<滄桑人世，理型人格>一文論祈越：

“祈越的思考有絡可循，大致上按照‘事前搜集的情報＋常理--作出暫時性的結論--不斷觀察搜集資料+常理--修改結論’這個規律。所謂的“常理”在祈越而言即是時間、場合、身份、該身份持有者的慣常性思惟…由此我們也可以解釋為什麼他解讀仰慕者們的思緒如此遲緩了。”

也就是說，男男/男女之情的描寫不露骨兼比例不高是《燕》的必然性。這就好比路先生將來有一天代表公司談案子的時候，在談判桌上雙方爭執不下，互相瞪視的熱度可以煮沸桌上那幾杯原本是熱的可是已冷掉的茶水，當談判失敗，老板要求你報告細節，路先生你總不會把對方的眼神描寫成"他/她看著我的眼神熱情得讓我也燥熱起來"或"他/她饑渴地望著我"吧?


第三，路先生你說："说透彻点作者本身就不擅长内心活动"

前已言之，由於時空背景使得<燕>不是慕容最"明顯"的言情作品(阿夢自評：廢話!)建議路先生讀《追獵》和《水龍吟》等慕容其它作品再下此結論。否則，即是以一本作品--對了，《燕》尚未出版，所以是半本作品--也就是說路先生以半本書論定一位作者，實為不當。

而且忽略該本書的特色，專門功擊其不可為之處更是荒謬，這就好比拿著科幻小說笑稱"唉呀，感情戲寫得好爛"，沒有抓住作品的精神。

其實說內心活動是《燕》"不可為之處"也不。首先，情也者，七情六欲之謂，貪、嗔、痴、慢、疑、食、色、睡、名利、愛、恨、情、仇之總稱。當人物以江山為舞台的時候，難道路先生只期待著讀“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情嗎?

其次，慕容獨特的"從細微處寫起"的白描，容易使匆促流印具^的讀者忽略掉重要的感情暗示，例子俯拾即是，例如，早在第一部：“拓拔弘怔了一下，用奇异的目光盯着我的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一刻轻微的失神。”這是拓跋對祈越的感情由猜疑到好奇到戀情的 “看得見的轉折” (白描)。到了第二部，“这样看来，我的状况还是没有瞒得过他[拓跋弘】，到底是被他看了出来。也罢！被他知道便知道吧……我轻轻苦笑一下，然而不知为什么，心中竟不觉得如何担忧。”這是祈越對拓拔的感情由處處防備轉為信賴的指標。又有：“当我从昏睡中醒来，就发现自己正躺在我熟悉的帐篷里，外衣和鞋子都脱掉了，被子也盖得好好的，温暖而舒适。而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透，满天星斗闪闪发光。身上仍然没有力气，胸口也还是有些隐隐闷痛，但比起在车上那时的情形来，已经是要好得多了。口中泛起微微的苦味，还带着几分残留的药香，却不象通常喝过药后那般苦涩难忍，象是已经漱过口的样子。”

路先生你是否能猜出是誰為祈越細心做這些僕役的差使呢?


第四，路先生你說：“让读者一等快1年，在美国1部大片都拍完了。1年，读者也不能指望你写出一部乱世佳人吧。”

讀到這句，阿夢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敢情路先生曾是慕容的讀者，苦等不至由愛生恨來著?

每一位作家的寫作速度不一，李白快，杜甫慢。即使是全心從事寫作的作家，能既快又好的其實已可稱為天才，但是非天才一樣可以成為優秀作家。能“優秀”已屬難得，不必求快。

路先生你在寫完<噱>之後，該很明白速度與品質很難兩全才對。如果你本人做不到寫得既快又好，請你別要求別人，難道只有天才能逃得過閣下的筆伐麼?

第五，路先生你又說：“故意贴一半，吊读者的胃口。等大家买书。有这个必要么？学学露其他写的好的人的胸襟吧。要么你就直接出书好了，没必要利用露和其他耽美站点给你打免费广告。别说些你写文只是自娱娱人的门面话，要真是这么不在乎，何必换来换去出版社呢。不就是盯着那点钱么。爱钱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坏事，可悲的是还要为自己找一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要求作者無條件貼文這個論點是阿夢最最痛惡的！

請問路先生：露上或任何耽美站點那一位作家作品過稿後再續貼?
請問路先生：露上或任何耽美站點那一位作家作品過稿後不要求撤稿?

在解釋我的論點之前，我要強調，沒有證據的前提下往惡意方面解釋別人的行為即是誣告！如果你有証據，那麼證據何來？你是被慕容換掉的出版商嗎？

雖然你沒有證據證明慕容換出版社的動機，但是我有證據證明慕容沒有你惡意解釋的動機：《燕》第一部作成電子書的時候，是要花錢購買密碼下載的，可是慕容自己公告密碼讓讀者下載。

換作是你，你做得到嗎?空口無憑，以行動證明給我們看吧：

----寫一部每一帖點擊率上千，並且有出版社樂意在無法百分百保證銷售量（阿夢自評：廢話，不然怎麼叫作商業?）的前提下花錢替你出版吧，並且真的做到繼續續貼並且舊文不撤稿，並且該出版社得知後仍然同意為你出版----

這時請回來昭告天下，阿夢保證寫一封萬言書在晉江承認有眼不識泰山，並且留下通訊電郵，煩請路先生每出書必通知阿夢，我好將如此大作買它5本以藏諸名山!

凡投稿並過稿的作家必定被出版社要求不續貼並撤稿，只有從不投稿和稿不過的，才不必撤/刪稿，請問你是那一種?好，或許你要說你只是單純的讀者，那麼現在我要問路先生：
你說 “没必要利用露和其他耽美站点给你打免费广告” 那麼我要問：“你有資格要求別人免費娛樂你嗎?”人人都喜歡免費，可是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憑什麼得到那唯一的例外！

慕容並不強迫別人買書，你不喜歡，覺得寫得不好，不必買！你覺得寫得好，想讀完這本書，請以行動(金錢)表答對智慧財產權的尊重。


最後，路先生你說：耽美的纯真始终还是在某些人的铜臭腐蚀下逐渐退色，这样的作者少一个，也能还耽美一分纯净。

阿夢真的失笑了。首先，路先生你自相茅盾了。你之前說“爱钱也不是见不得人的坏事”，意思是贊成賣文，與現在的“某些人的铜臭”，意思是不贊成賣文，請問你的立場到底是什麼？

其次，我已經相信路先生不是被慕容拒絕的書商，因為路先生是看輕金錢的人，而看輕金錢的人必然不會從商，也必然對文化發展史無知，更是位不必擔心生活的天之驕子。

因為從路先生這句話看來，路先生大約是肯定這3點：1.“沒有出版的作品（依路先生的話是”無銅臭”的作品）才是好作品”;2.“出版了作品，它所屬文類就漸漸衰退了” 3.偉大的文學家、藝術家、發明家是不談錢的!而我可以證明這3點錯誤。有時阿夢無法舉正證，但是只要有一個反證就足夠證明假設錯誤。

1.“沒有出版的作品（依路先生的話是”無銅臭”的作品）才是好作品”。阿夢無法舉正證，因為在網上沒有出版的作品太多了，無法一一讀遍。但是有一個反證，那就是：我不會出版這篇回應，但是這篇比不上《燕》的水準。路先生你應該不會出版你的<噱>，而<噱>比起《燕》又遠為不如。不服氣的話你可以請第三者品評。好，現在證明觀點1.錯。

2.“出版了作品，它所屬文類就漸漸衰退了”。同樣也不能舉正證，因為褪不褪色要以時間評定，而“沒出版又歷久不衰”的文類…不存在於 “大部份”當代人的知識範圍!哈!哈!(不是故意看不起你，而是要對應你那”哼哼”)你可知英國的戲劇自莎翁以降，除了歷經幾個宗教打壓階段和週期性的停滯，300多年以來(他死於1616年)蒸蒸日上！例子還很多，可是僅此一個就證明你又錯了。

3.偉大的文學家、藝術家、發明家是不談錢的!嘻嘻!(回應你的“呵呵”)這我可舉正反證!先反證吧!莎士比亞，夠偉大了，可你道莎翁(文學界)不談錢?他可是劇場大商人呀！何止出版劇本?算錢無人能及!蕭邦(音樂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直到他能“狡獪地和樂譜商議價，才能有充足的時間專注寫音樂，終於開啟他的成熟期”，他最膾炙人口的音樂多在這時期寫成，少數廣為流傳的珠玉小品是在華莎音樂學院，不必養活自己的時期完成。是的，是有正例，從蒙田(法國散文家)，到盧梭(英國哲學家)，不斷地有人免費出版作品，可是蒙田是誰?蒙田家世代受襲，是法國中南部大貴族。盧梭本人承襲兩個爵位：公爵第三代(母系)，伯爵第二代(父系)，他的外祖父是十九世紀的大英帝國的首相！如果再不服氣，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數字，諾貝爾文學獎103位得主中（截至2004年4月26日止），除了俄國的2位，大多是鬻文為生之徒，以路先生的觀點就是充滿銅臭氣。剩下的必定討個有錢的老婆或嫁個有錢的老公，以婚姻換取經濟保障，專心創作。再不服氣，請你也去得個獎罷！

所以，路先生，你又錯了!錯到底也。

最後，我的結論是：要達到爐火純青的技藝，就須要大量的時間來磨練，對於必須養家活口的平民創作者而言，換取時間的方式就是金錢。阿夢曾經也在本版發表過<虎頭蛇尾的但書>，我認為：

文體興盛的三大要素:作品/作者 流通媒介 讀者群 三者缺一不可
既然我們需要如此龐大數量的人群 就不該倚賴那千分之三的機率 而是觀察那千分之九百九十七的行為模式:

流通媒介如何生存?利潤
利潤何來?售書營餘+廣告
書如何能招睞廣告?買廣告版面的人知道很多人買書
誰買書?讀者  
為何讀者掏錢買書?書吸引人+不買看不到+買了不受騙
書要怎樣才吸引人?作者天才
怎樣讓大家知道作者天才?天才作者貼作品的前幾章
作者怎樣才天才得起來?磨筆十年
作者為何能撐住十年?稿酬+上班薪水
為什麼讀者不買看不到?因為只貼前幾章
為什麼有讀者會覺得受騙?不掏錢一樣看得到文 掏了錢還是只能看到那些文...
受了騙的讀者會怎樣?再也不掏錢買

所以，即使貼文有打廣告之嫌，也請諒解。

路先生，不論你是否為耽美創作者，可否請你冷靜承認：不出版文章的作者，漸漸停止創作？

耽美小說和任何文體一樣，都需要作者千鎚百煉才能成氣候，如果年青有潛力的作家由於經濟因素無以為繼，那才是扼殺耽美文體的最大原因。你的故作清高才是扼殺耽美的原音.

路先生，不論你是否不食人間煙火，可否至少對大部份出身平民的、不荒廢創作的耽美寫手一掬同情之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