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林一行收拾人马，继续赶路。此番铁玄凛处置万人杰之乱，甚得琦歌之助，他心中还是防着琦歌，神色却温和不少。万人杰被人捆在马背上，并不叫骂，自顾闭目养神。这人的镇定功夫当真了得。
铁玄凛制服了万人杰，放下一件心事，眼看面前戈壁绵延，气势雄壮荒凉，心中豪情大起，忽然纵声高歌，声调高亢热烈，却又带着些忧伤，并非中土曲调。
琦歌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大魔头如此狂放之态，听不懂歌词，低声询问铁九。铁九笑道：“呵呵，这是咱们白沙人的情歌，难怪姑娘听不懂。当年教主刚从中原回来，在刁羊大会上赢了所有小伙子，便是唱着这个歌，得到夫人的心。我家教主夫人可是中原来的大美人，不知道多少人倾心呢。唉，教主他可有多年没唱歌了，难得今天高兴。”
琦歌笑道：“虽然听不懂，唱得倒是不错，怎么不多唱呢？”
铁九的脸色阴沉下来，看一眼铁玄凛，见他径直策马在最前头，似乎没注意这边的谈话，便低声说：“白沙国灭国后，教主便是这个样子了。”
琦歌一震，还没说出话来，前头铁玄凛回头淡淡冷笑道：“丫头，这是你恒家作的好事，你想知道么？”
琦歌之前就听说过白沙国为风沙所灭之事，现在也猜到定有内情，径直打马上去，和铁玄凛一起走在最前面，缓缓道：“怎么是恒家的事情?”
铁玄凛沉声道：“我本来在南朝作人质的，回家一趟探望父王，娶了妻子，依然返回南朝，也幸亏如此，躲过一劫。当年南朝老皇帝好大喜功，就想着开疆拓土，偷袭灭我白沙国，我夫人也死于国难。”
琦歌闻言一惊，失声道：“怎么这样？”铁玄凛冷笑道：“这才是真相。南朝的话，都是骗人的。”他笑容平静，却带着深重的悲愤怨毒之意，琦歌心下混乱，无言以对。两人策马当风，走在前头，和密摩教众慢慢拉开一段距离。
铁玄凛缓缓道：“白沙和南朝本是盟国，这是不义之举，所以南朝对外都说白沙国是被风沙覆盖。我听到消息后，装了三年多的糊涂，总算趁着南朝动乱逃走，投入密摩教，学了武功。丫头，你心里想的，不过是北上救父、还有为你那情郎报仇。我却担着一国之仇、一国之命。光复白沙国，便是我平生第一大事。你说我是魔头也罢，心狠手辣也罢，我自问决计无错。”他口气虽平静，目光却越来越阴沉肃杀。
琦歌越听心头越惊，想着这事若是真的，确是南朝对不住铁玄凛。她一时茫然，过一会苦笑道：“这么说，你和父皇的朋友之交，也是假的了？”
铁玄凛笑道：“我和恒湛自然是朋友，可惜他家老皇帝是我灭国仇人，便是朋友，也过不得这一层去。”
琦歌知道他这倒是实话，苦笑一声：“难为你今天倒是肯明白说，真真奇了。”
铁玄凛道：“小丫头你为人做事，算得个英雄豪杰，姓铁的佩服。何况，你帮我救下这些弟兄的性命，铁某也甚是感激，有何说不得？”
琦歌一愣，暗忖：“他这种人，再有什么心思也抵不过灭国大仇，这点决计不会变的。换了是我也一样，就算敌国仇人给了再多好处，仇人毕竟是仇人，哪会变了朋友。大魔头忽然拿出密摩往事令我愧疚，又放软口气故意称赞我，怕是想骗我心甘情愿作那个密摩圣女吧。这倒是好计较。”
她猜出铁玄凛心思，顿时一片通透，心里道：“你要骗我甘心作那圣女，我也正想用密摩教之力北上，何乐而不为。”当下叹息：“当年南朝灭白沙之事若是真的，那确实是恒家之错。想不到铁教主如此看得起我，我甚是惭愧。但愿能为恒家稍有补过，方才安心。”
铁玄凛碧色的眼眸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琦歌心下一凛，静静迎着他的目光，神情镇定。铁玄凛带着摄魂之力的眼睛盯了她一会，忽然笑了笑：“恒湛有你这样的外侄女，真真难得，可比我家那粗鲁姑娘强多啦。”
琦歌还是第一次听说铁玄凛有女儿，巴不得岔开话题，一笑道：“原来铁教主有个女儿啊。令爱也在密摩教么？”
铁玄凛说到自家孩子，威猛冷酷的眼神变柔和了些，笑了笑：“是啊。那丫头粗蛮得紧，一点也不像她妈妈，除了天生神力，没甚么好处，就知道到处打架欺负人。我啊，一看到她就头痛，巴不得见不到才好。”话是这么说，为人父亲的骄傲之情还是溢于言表。
琦歌听了只是笑，想着自己远在北国为奴的父亲，一时焦煎不已。不知道林劲节说起自家女儿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这样一种听着嫌弃，其实很得意的口气呢？
父亲……那么遥远的事情了。他现在好不好？
琦歌看着北方密云郁郁的天空，沉默无言。什么时候，才可以扫平密摩之患，踏马北国，一展平生郁气？

PS：祝某人新婚周年快乐，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