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与张爱玲





熟悉世界文学的读者大都知道罗曼·罗兰、巴尔扎克、梅里美、王尔德、丹纳等巨匠以及他们笔下诸多个性鲜明的人物。


而为读者穿针引线的正是我国已故著名翻译家、文学评论家、音乐鉴赏家傅雷先生。

《傅雷别传》285页


《傅雷别传》 苏立群（著） 作家出版社2000年9月第一版



事情回到1943年。有一天，她找到了傅雷的好朋友柯灵——柯灵描述了他们初次幸会的一些情节：“大概是七月里的一天，张爱玲穿着丝质碎花旗袍，色泽淡雅，肋下夹着一个报纸包，说有一篇稿子要我看一看。”张爱玲给了柯灵一个很朴素的印象。柯灵看的是她的一篇小说《心经》，后来这篇东西在《万象》杂志登载了，还附有张爱玲自己手绘的插图。


不久，张爱玲欲将她的一个中篇小说《倾城之恋》改编成舞台剧本，再一次找到了柯灵，那时她已成为上海家喻户晓的人物。这回她的装束不同了，柯灵说她的着装“表现出她惊世骇俗的勇气，那天穿的，就是一袭拟古式的齐膝的夹袄，超级的宽身大拍，水红绸子，用特别宽的黑缎镶边，右襟下有一朵舒蜷的云头——也许是如意。长袍短套，罩在旗袍外面”。后来才知道这身装扮是她自己设计的。傅雷从柯灵那儿听说了这个年轻的女人，他不但好奇，而且也着手寻找她的书来读。不得不说，傅雷深深地为这位女人的才智而狂喜。他读了一篇又一篇，想多了解她，并且焦急地期待着她的新作品的问世。


这个年轻女作家驾着祥云，捧着她晚霞般的水喷子一壶接一壶地浇灌着读者，也浇灌着傅雷的心田；她的东西不仅色彩斑斓，而且文章里嗅得出气味，文字间听得见音响，更兼她善于细腻地洞察人物，能掰开揉碎地揣摩他们的心理；下笔则又轻灵又畅快，一泻千里。她尤其善写人物对话，几句短而兀的闲扯，便把性格从纸中“托”了出来。不仅如此，张爱玲还最坦率，也最会观察女性，比如她说的——所有的女人都是同行；她说的——对于大多数的女人，“爱”的意思就是“被爱”；她说的——唐明皇喜欢杨贵妃，并不在她具有□□美，而在于她为人的亲热，热闹，像一种陶瓷的汤壶，温润如玉地在脚下头；她说的（应该是她引述的）——女人不喜欢善良的男子，可是她们拿自己当做神速的感化院，一嫁了人之后，就以为丈夫立刻会变成圣人；她说的——我们中国本来是个补丁的国家，连天都是女娲补过的；她说的——时间与空间一样，也有它的值钱地段，也有大片的荒芜。不要说“寸金难买”了，多少人想为一日苦饭卖掉一生的光阴还没人要……


在傅雷目不暇接地读张爱玲一篇又一篇连珠炮般出版的文字中，有一篇叫《金锁记》的中篇小说震撼了傅雷的心灵，使他万分地惊喜：他觉得近些年从与黄宾虹通信中汲取的那些营养，那些从中国绘画中得到的精神上的陶醉，似乎现在又有一位“同仁”可以来加入他们的“营垒”了，而且还是那么一位令人着迷的女性。

(厦门日报)